【随笔】苦中有点“甜”
我的父母是农民,跟千千万万农村父母一样勤劳善良。而他们在困苦的条件之下对于生活保有的美好期待,是如此的与众不同而鼓舞人心。
八十年代的农村是极贫困的,刚刚挣扎过温饱线,家家户户住得还都是茅草泥坯子房。下个雨,屋内锅碗瓢盆散作一地滴嗒作响的接着大大小小的漏雨;刮起风,茅草房子飘摇不安起来。真有点杜甫的《秋风为茅屋所破歌》。雨过了,风停了,爸妈出屋查看,整个屋子更倾斜了,又掉了几大块泥坯多了几个窟窿。爸妈拿出塑料薄膜,糊点烂泥,架起个土梯子堵窟窿。又找出木桩子抵在倾斜的墙面上。干好了这一切,爸妈拍拍手,很是得意的说:不错!又经过了一场风雨!用塑料薄膜堵窟窿还增加了屋里的光亮。我和弟弟蹦来跳去得很骄傲,觉得又打赢一仗。
只是有一次我和弟弟没事在家门口烧野火玩时,爸爸急着说:不能玩这个,塑料薄膜会化掉的。
妈妈看着越来越风雨飘摇的茅草屋,做了个大胆的决定,盖新房!盖结实的砖瓦房!爸爸急问:“盖个砖瓦房要三千块啊!我们哪来得钱?”妈妈眼神坚定的说:“借!日子长着呢,我们有手有脚,三千钱怕什么,挣得了还得清。”爸妈真的东凑西借又是赊的边筹钱边盖房,三间敞亮的结结实实的砖瓦房真的建成了。我们一家四口站在新屋里,兴奋极了,像梦,一个真实的梦。
爸妈说:以后更要加油干了,欠人家的钱尽快还上,日子大家都紧巴。小小的我深深的记下这句“加油干!”这三个字充满着力量与希望。小小的我每天割草,摸螺蛳,捉虫子……想着猪、羊、鸡、鹅吃得多就长得快,就能尽快的换钱。每天都觉得生活有奔头,自己是英雄。
妈妈是六十年代的初中生,算作文化人了。她觉得种田受季节影响的因素太大了,就是种了十三四亩的田,收成也平常,为了搞活家庭经济,妈妈研究起了“蔬菜经济”。爸妈的田变了模样,一垄垄,一片片,一棚棚。青菜、黄瓜、玉米、毛豆、韭菜、包心菜、土豆……因季节不同而菜蔬出新。爸妈成了菜农,比起单单一年两季种植水稻麦子更忙活了,也更有奔头。
爸妈种菜用的是科学技术,好吃好卖而出了名,上了当地报纸和广播电台,推广起种植蔬菜的经验来了。后来整个村都搞起了“蔬菜经济”。家里慢慢的有了富余,欠下的账还上了,又赶着“时尚”添了收音机,电风扇,电视机、照相机,自行车……爸妈给我们姐弟买了一人一块手表,爸爸把表给我戴上手腕上时说:好好干,动脑子干,日子就会越来越好的。我看着手腕上不是画着的手表而是一块真正的手表抑制不住的兴奋,在心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爸爸的那句:好好干,动脑子干,日子就会越来越好的。
一次农忙之后,那年我十岁,弟弟八岁,爸妈把我们姐弟两人打扮得齐整漂亮,坐上大汽车去苏州游园林。拙政园、狮子林、虎丘……一个园子一个园子的游玩过来,拍了很多照片,回到村子里时,全村的人都羡慕的问东问西,爸妈很是骄傲拿出照片来给大伙看。妈妈对我们姐弟两人说:生活有时也是可以用来享受的。我当时吓了一跳,回味过来更觉得生活美好。
小时候的日子真苦,而我却一直被一股子“甜”包裹着、鼓舞着。那份“苦中的甜”里有着“撸起袖子,加油干”立足于当下实干与坚信。那份“苦中的甜”里是爸妈对于生活的热烈与期待。成家后我一直保有着这点可贵的“甜”。哪怕处处碰壁,我始终坚信有个美好的未来就等在不远处的前方;哪怕我躺在手术台上,带着恐惧也坚信未来的美好。坚信美好而有了脚踏实地的干劲和乐观。未来可期,足以抵挡一切的苦痛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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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 初夏 正好
你我 彼此 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