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园省力化的最高境界：手中无剑，心中有剑

刘镇（左1）和欧阳（右1）等人在商议割草的问题

“为什么不在种植行覆盖防草布来解决草的问题？”我诧异地问道。

这已经是现代化果园建园的标准步骤，三年后撤除，既解决了幼树期草的问题，又能防止长期覆盖导致土壤板结、根系上浮等副作用。

“当时我和欧阳（全名欧阳尔乾，木美土里千阳苹果基地技术负责人）算过账，用背负式割草机打草的用工和防草布的钱差不多，再考虑到开沟施肥等因素，就改用生草了。”刘镇（木美土里集团公司董事长）应道。

他买了一台国产的避障割草机，效率比原先计划的背负式割草机提高了许多，但会出现伤树的问题。偌大的避障轮在绕过立架的水泥柱后，再回弹到临近的小树上，轻者皮伤，重者折断，欧阳不得不吩咐作业者收起避障轮。

冯绍林在查看避障轮的设计

果园种的还是黑麦草，长得非常茂盛。割草机过后，地面一层厚厚的碎草，只剩下种植行与苹果幼树共栖的黑麦草依然昂首挺胸，迎风招摇。这让欧阳非常头痛。

“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些草？”刘镇指着种植行上绿油油的黑麦草问欧阳。

“打算用人工踩倒。”欧阳站在种植行上示范了一下，“这个草踩倒后就起不来了，但会重新发，一年两三次，顶多三次。”

“当初怎么会选用黑麦草？”我提出第二个质疑。

在我的专业范畴中，黑麦草是一种生长速度很快的牧草，种在果园中岂不自找麻烦。本来果园生草是一种省力化措施，引进强势草种后变成一种增加劳动力的工作，要不断割草。

果园种植的黑麦草

“是我们的指导老师建议的。我们之前用的是三叶草，那个长不高，而且也挺漂亮的。”刘镇说。

“黑麦草生长势太旺了，雨水一多拼命长。”欧阳也诟病道：“如果割的次数少，黑麦草长高之后就变硬了，割草机打不断，就压倒扑在地面上。如果在嫩草的时候割，就会割得很干净。”

“一年要割几次？”我细问道。

“多者8次，至少5次。”欧阳说。

工人在用割草机割草

“用背负式的割草机割5次种植行的草才100多元？”我回想起刘镇刚才说的人工割草与覆防草布成本相仿的结论，一亩地防草布的成本不超过500元。

“一亩地打一次就差不多100多元了。”欧阳更正道。

“那账算错了。”我笑了笑。

在刘镇的苹果园中，还种了一种草——鼠茅草。生长茂密但不旺盛，长高后会自然倒伏，即可压制其他杂草，也无需割草。刘镇对它形成的景观还十分钟意，说有种想躺上去的冲动。

果园中种植的鼠茅草

缺点是种子太贵，成本高。

“你起垄的主要目的是什么？”冯绍林（绍兴哈玛匠机械有限公司总经理）问道。

他是刘镇特意邀请过来的，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的机械可以更好地解决草的问题。冯绍林手头有一种避障割草机可以让碰撞的伤害降到最低，但只适合于平地，不适合这种起垄的果园。

种植行有一个20厘米高的垄面

“主要是防止沉降和涝害。”欧阳说。

这个主意也是指导老师建议的。因为担心暴雨造成的涝害，所以就结合定植沟的沉降弥补，做了20厘米的低垄。

“你觉得起垄有必要吗？”刘镇问我。

“有必要。而且垄要更高一点，20厘米的垄还不能解决问题。”我见识过陕西的阴雨绵绵，虽说总体降雨量比不过南方，但季节性的降雨依然会影响根系的生长。

木美土里千阳基地鸟瞰

我这番肯定让冯绍林原本打算通过改造果园以达到适用机械的想法，他提议道：“如果起垄确实对果树有好处，那我的建议你就不要买这种避障割草机了。因为草的问题我们可能通过很多种办法来解决，但涝害就没办法解决，所以要先满足防涝的需要。在这种情况下，我们可以把行间的草收集起来，堆放到种植行上，再简单地踩一踩，这样你的种植行就不需要割草了，而且覆草之后的土壤会变得非常疏松的。”

“就是用秸秆覆盖代替地布覆盖！”我差不多已经忘了这种最原始的土壤管理方法：“这种方法从效果来说是最好的，既解决了种植行草的问题，又避免了覆盖地布的副作用。缺点是太费工。”

冯绍林（右1）用手机向大家展示机械作业效果

“我有一种割草机，可以自动把行间割下的草堆放到种植行上，就是价格比较贵。”冯绍林打开手机给我们演示了机械作业的效果。

刘镇问了下价格，没啃声，只是问欧阳：“如果不处理，三四年以后，树下的草会恶劣到什么情况？”

“树冠一大，下面的草就不会有问题了。”欧阳回复道：“黑麦草顶多也就长这么高，但是咱们的树会越长越高，离地80厘米以上的地方开始留枝，挂果在1~2.5米之间。”

苹果园的割草场景

刘镇听罢，哈哈一笑：“差不太多！总而言之，就在这两三年多花点人工费，熬到树大了，草也少了。”所幸的是，千阳的劳动力还便宜，临时工65元一天。

那天天气不错，风和日丽，刘镇带着我们把整个果园转了一圈。除了宽行矮砧苹果园外，还有种在大棚设施中的樱桃、葡萄和柑橘等特色水果。我问冯绍林：“站在机械商的角度，你觉得整个果园规划有没有什么问题？”

“苹果园规划得确实不错，有一个小小的缺陷，绑在钢丝上的滴灌带高度定得低了。另外，像葡萄园两侧的钢丝没设计好，如果把钢丝弄掉的话，我们一些小型设备进去作业还是非常方便的。”冯绍林中肯地提了几个意见，然后向刘镇推荐了几款机械：“如果在你设计这个果园的时候，我参与进来，就可以让你少走弯路，这是最经济的方法。”

斜拉的钢丝妨碍了机械作业通道

刘镇对一款履带式的打药机很感兴趣，他在榆林沙漠地带要建一个新园；然后是采摘平台，这也是宽行密植苹果园必需的机械。他还向冯绍林推荐了一款价廉物美的施肥机。冯绍林一下子就能报出厂家和价格，同时指出这款机械存在的问题。

“我们不仅仅是提供设备，我们会根据各地的实际情况优化设备。”冯绍林自信地说。

在这方面，他是专家。无论是我，还是刘镇，面对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果园机械，确实很难选择。我想起刘镇的老本行，问道：“你的有机肥一定要开沟施肥吗？我就撒施行不行？或者通过滴灌补充液体有机肥，这种模式不行吗？”

“瑞香红”幼果

刘镇想了想，回复道：“应该可以，但效果肯定不如开沟施肥好。”

我不以为然，理由是现代种植模式的果树根系都很浅（40厘米范围内），而且我没见过机械化果园有理想的土质。承载生产资料或果品的机械频繁碾压容易造成土壤板结，反而得不偿失。

“你这个问题提得非常好。”冯绍林解释道：“实际上在国外，果园机械的使用频率是非常高的。你提到的问题他们有一个解决方案，到年底的时候，用旋耕机在行间稍微旋一下，特别是轮胎经常行走的地方。过了冬天等自然沉实后再走机械，每年都要搞一次。”

现代化的果园场景

“日本的果园也不用机械开沟施肥，而且他们还都是乔化树，有机肥就直接撒在地上。”经我这么一提，刘镇也想起他经常去考察的日本青森的苹果种植模式。

“我觉得日本的果园土壤比我见过的机械化果园要好得多。”我想起金庸小说中武学的最高境界——“手中无剑，心中有剑”，脑海中浮现出诸如“以冬草治夏草”“以草养土”“免耕栽培”等生态种植模式，不禁感叹道：“从我们国内的果园现状来看，不能光想着用什么机械，能把机械省掉的方法才是最理想的方法。”

冯绍林（右）和刘镇在探讨果园机械化

“但有些东西是不能省的，适度用点机械跟你说的是不矛盾的。”冯绍林更正道。

是啊！这大概就是我们在果园发展方向上，不提机械化，而提省力化的根本原因吧！

2021年5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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