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学花鸟|文房清供,原来只是“清供界”的一角

之前听体验课,时而会画一幅清供图,多为瓶花加几枚小果。但“清供”到底是什么,心下好奇着,却一直没去了解。正式课有一堂讲文房清供,画了毛笔、砚台、书本、油灯、百合、葡萄、花架、花瓶、梅花,清雅热闹。既然有这一课,不妨研究研究“清供”。

清供源于祭祀文化,是古人在庙堂的上陈列的祭拜神灵和祖先的供品。到了魏晋南北朝时期,文人们聚会属文,品茗谈玄,陈列的瓶花,食用的果馔、烹茶的茶具,饮茶的杯盏等,逐渐成为文人相聚时的必备之物。而文人的书房之内,除了必要的笔、墨、纸、砚之外,或因个人兴趣,或为陶冶情趣,也开始纳入金石、书画、古器、盆景等,逐渐形成文房清供。

文房清供兴于唐宋。南宋末年,赵希鹤在《洞天清禄集》中,将文房清供列为十项,即古琴、古砚、古钟鼎彝器、怪石、砚屏、笔格、水滴、古翰墨真迹、古今石刻、古画。

《洞天清禄集》,亦作《洞天清录》,共一卷,为南宋赵希鹄所著考鉴文物的著作,分古琴辨三十二条,古砚辨十二条,古钟鼎彝器辨二十条,怪石辨十一条,砚屏辨五条,笔格辨三条,水滴辨二条,古翰墨真迹辨四条,古今石刻辨五条,古今纸花印色辨十五条,古画辨二十九条。大抵洞悉源流,辨析精审。如谓刁斗乃行军炊具,今世所见古刁斗乃王莽威斗之类,为厌胜家所用;又谓今所见铜犀牛、天禄、蟾蜍之属,皆古人以贮油点灯,今人误以为水滴等,援引考据,皆为确凿。《四库全书总目》谓其书为“赏鉴家之指南”。明朝宁献王朱权甚重其书,曾为刊版于江西。

到了明代,此风有增无减,文人们极力营造舒适的书斋环境,在其间舒缓情绪,修身养性。曹昭所著的《格古要论》中,又将文房清供列为十三项,包括古铜器、古画、古墨迹、古碑法帖、古琴、古砚、珍奇(包括玉器、玛瑙、珍珠、犀角、象牙等)、金铁、古窑器、古漆器、锦绮、异木、异石。此外,高濂的《遵生八笺》和文震亨的《长物志》也对清供多有介绍。

《格古要论》是明代存世最早的一部论述文物概述、名玩优劣、作伪手法和真伪鉴别的文物鉴赏专著。全书共三卷十三论,上卷为古铜器、古画、古墨迹、古碑法帖四论;中卷为古琴、古砚、珍奇(包括玉器、玛瑙、珍珠、犀角、象牙等)、金铁四论;下卷为古窑器、古漆器、锦绮、异木、异石五论。此书后来又由王佐增补为十三卷,题为《新增格古要论》,主要增补为墨迹、古碑法帖部分,此外新增金石遗文、古人善书画者、文房论、诰敕题跋及杂考等,对原著次序也作了调整,但其识见远不及原著。

《遵生八笺》是明代高濂所撰的养生专著。据说高濂在幼时患眼疾等疾病,多方搜寻奇药秘方,终得以康复,遂博览群书,记录在案,汇成此书,共十九卷。卷一、卷二曰清修妙论笺,皆养身格言。卷三至卷六曰四时调摄笺,皆按时修养之诀。卷七、卷八曰起居安乐笺,皆宝物器用可资颐养者。卷九、卷十曰延年却病笺,皆服气导引诸术。卷十一至十三曰饮馔服食笺,皆食品名目,附以服饵诸物。卷十四至十六曰燕闲清赏笺,皆论赏鉴清玩之事,附以种花卉法。卷十七、十八曰灵秘丹药笺,皆经验方药。卷十九曰尘外遐举笺,为历代隐逸一百人事迹。

《长物志》,明代文震亨所著,共十二卷,分室庐、花木、水石、禽鱼、书画、几榻、器具、位置、衣饰、舟车、蔬果、香茗十二类。凡闲适玩好之事,自古就有雅俗之分,长物者,文公谓之“入品”,实乃雅人之致。

这一时期,以清供入画的“清供图”逐渐形成形制,后与“四君子图”、“岁寒三友图”一起成为文人画题材中较为固定的图式。

▽明·八大山人 《芝兰清供图》

到了清代,特别是清中期以后,皇帝的喜好推动了清供图的发展,为清供图的鼎盛时期。当时在文人阶层和上层社会中流行起一种“岁朝清供图”,即在农历正月初一和立春前后作的清供图。正月初一为一岁之始,而立春是二十四节气中的第一个节气,二者皆有“岁朝”、“岁首”之意。图中常见寓多福多寿的佛手、桃子,寓多子多孙的石榴、葡萄,寓年年有余的鲤鱼、莲藕,寓喜上眉梢的梅花、喜鹊,寓平安如意的花瓶、如意等吉祥之物,为节日添一份吉祥喜庆。

▽清·弘历(乾隆) 《岁朝清供图》

▽清·虚谷 《清供图》

▽近现代·梅兰芳 《岁朝清供图》

▽近现代·黄君璧 《岁朝清供图》

▽近现代·任伯年 《岁朝清供图》

除了文房清供,岁朝清供图中还有画扫尘、祭祖、拜年、聚宴、立桃人、放爆竹、贴门神等辞旧迎新之时的习俗的。

▽清·姚文瀚 《岁朝欢庆图》

▽清·禹之鼎 《岁朝图》

▽近现代·钱松嵒 《岁朝图》

富裕的市民阶层迎合时尚,对清供图需求旺盛,很多画家,如任伯年、吴昌硕、齐白石等,都画过大量的清供图出售。这类画作中不再只顾文人的清雅之气,多了民间喜闻乐见的元素。

▽近现代·齐白石 《岁朝图》

▽近现代·齐白石 《新喜》

▽近现代·王雪涛 《岁朝图》

吴昌硕几乎每年都会画一幅“岁朝清供图”,作为新年伊始的首幅作品。他在《缶庐别存》中写道:“乙丑除夕,闭门守岁,呵冻作画自娱。凡岁朝图多画牡丹,以富贵名也。予穷居海上,一官如虱,富贵花必不相称,故写梅取有出世姿,写菊取有傲霜骨,读书短檠,我家长物也,此是缶庐中冷淡生活。”后来他的生活改善,清供图中仍不画牡丹,体现了意趣上的坚持。

▽近现代·吴昌硕 《岁朝清供图》

清供图不仅限于文房清供和岁朝清供,还有按节日分的端午清供、中秋清供,按礼俗分的寿诞清供、婚喜清供,以及体现山居风情的山家清供等等,可谓内涵丰富。

▽近现代·齐白石 《五日吉祥图》

▽近现代·王雪涛 《山家清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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