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感怀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每逢过年,我总情不自禁想起王安石的这首诗。
孩提时很喜欢过年,有肉吃,有新衣穿,放鞭炮,贴春联,挂灯笼……喜庆,热闹,好玩。因此,过了元宵,就数着日子,盼望下一个春节早点到来。那时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春节总是来得好迟。
过年是蒜苗炒肉的香味,这是最诱人的年味。那时,家家户户一年到头才喂肥一头猪。从开春买来“窝子猪”,要喂到腊月才能长到一百多斤重。
腊月一到,家家户户杀年猪,腌腊肉。而年一过,一年中就很难吃肉了。平日里,邻居家炒腊肉的香味在空气里飘呀飘,我总是使劲地深呼吸,用那浓浓的肉香味好好打一回“牙祭”。
过年是荡气回肠千年传唱的《游子吟》,这是最温暖的年味。妈妈心灵手巧,是远近闻名的针线能手,传统的“面襟衣服”“对襟衣服”,妈妈都会裁剪缝制。我是穿着妈妈缝的衣服、做的布鞋、棉鞋长大的。每天晚上,在昏暗的煤油灯下,我读书看报,妈妈做针线活。妈妈缝衣服、纳鞋底的情景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里。“慈母手中线,游子身上衣。”后来远离故土,漂泊在外,我依然保存着妈妈做的几双棉鞋,看着那一针一线,煤油灯下妈妈做针线活的情景就浮现在眼前,心中顿生无限温暖。
过年是噼哩啪啦的爆竹声,这是最热闹的年味。除夕夜,大家都要放鞭炮。每当这时,小伙伴们总是围着鞭炮你推我拉,鞭炮一响,就飞快逃离,眯着眼,侧着身,捂住耳朵,享受噼哩啪啦的快乐。大年初一,小伙伴们还会在碎纸堆里找没有爆的鞭炮,偶尔找到一个,便欣喜若狂。心急的我,把鞭炮握在手中,擦燃火柴,点燃引线。慌乱中,把火柴丢出好远,鞭炮却还攥在手中。“嘭”的一声,鞭炮炸了,震得手指发麻,哇哇直叫,引得大人小孩哈哈大笑。
过年是那红红的春联,这是最喜庆的年味。我们家很少买春联贴,为的是省下一角两角钱供我读书。邻居家门框上红红春联的喜庆气氛令我心生羡慕。后来,我找来红纸,自己写对联贴在门框上。妈妈尽管不识字,但看着我写的对联开心地笑了,这可能是她一辈子最 开心的笑容。
这就是过年,年味就这样留在我的记忆里。
年过花甲,心中早已没有盼望春节快点到来的感觉,可春节偏偏悄无声息地急匆匆来,又急匆匆走。年复一年,年年过年。年还有味吗?
桃符早已被春联取代,酒也不是屠苏酒了,儿时的大院子早已被拆,早年的小伙伴有的已经作古了,拜年不用作揖了,新衣不用自己缝了,春联大多变成印刷的了……但十二生肖还在,子丑寅卯还在,二十四节气还在,祭灶神祭祖的习俗还在,除夕仍然是除夕,过年仍然是过年。年味就在除夕守岁中,年味就在烟花爆竹里,年味就在微信里,年味就在回家的路上,年味就在父母盼望的瞳孔里……友情、爱情、亲情酿成中国年那浓浓的年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