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阴故事』博野县沙窝能人程老创

会变戏法的程老创

程新民整理

在我们博野县城西3公里,有一个文明乡村——沙窝,这也是北京天文台首任台长程茂兰故里。村里还曾经出了一位传奇人物叫老创,他大名程创山。

老创家住沙窝南胡同口路西第一家,他的家门口北侧有一眼水井,水井台上没有辘辘,每天清晨常见老创来到井台上弯腰,向井口顺下长长的井绳,然后把绳子晃动几下,等水桶满后,再用手一下一下的提上,喘口气再一步一步提回家去,滴出的水珠,花花点点的洒满一道。

那个年月,老创大概有六十多岁,他家住三间西房,院中总是打扫的干干净净,一看就象是一个会过日子的人家。他只一个女儿嫁到了天津,因路途较远,很少回来看望他们,家中就他和老伴生活。他习惯穿一套黑色长棉袍,中间围一条黑色搭包结位,背后常插一支很短的烟袋,闲暇时就抽上一袋,兰色的烟雾绕着他满是皱纹的脸上而后慢慢散去。

老创算得上是乡村中的能工巧匠,有很多手艺他几乎是无师自通,悟性较强,见一遍就能行仿摸着试作。他好动脑筋,心灵手巧,他没有念过多少书,但字写的好,颜体,极有功夫。早年他跟北头孙洛烟学过纸匠,手艺很是不错,因此村里村外方圆十里八村,谁家有个红白事儿都请他帮忙。他裱糊的房间亮白如雪。边沿处还画些红红绿绿的图案很是叫人喜欢。他的画儿画的也很精彩。小时我曾求老人家画过一幅卧虎图,不论大人小孩只要求他几乎有求必应。我曾到过他的房间,墙壁上贴满了画好的绿竹、青松、梅花、干枝梅、鹤仙之类的画。清秀健朗、栩栩如生。我当时曾想,这老头画的真不错啊!

他还会捏面人,吹糖人。他吹的孙悟空、猪八戒、张飞、赵云等古装人物分给街坊邻居的孩子们,使得孩子们爱不释手,放在家里显眼处看个不停。最精彩的是还会变魔术,乡下人叫玩戏法。常招来满村满巷的人围观,叫人觉得他是个猜不透的谜。冬闲时人们无事可做,为了热闹,人们一起哄,便在街中央打开了场子,他表演的《仙人摘豆》《大变活人》叫村人觉的异常神秘。更叫人惊叹的是他变的《大变活鱼》,他叫人拿来一个洗脸盆,底朝天的围着一圈叫人看清楚,然后叫人端来一盆水倒进洗脸盆中,再用一张红布蒙上,他便在圈子里转来转去,心中念念有词,蒙上盖上,变出来的快当。然后用手向天空接,做放进脸盆内状,片刻后,掀开红布一看是条欢蹦乱跳的大鲤鱼,这一着叫围观的赞口不绝。

老创是个勤快人,很少见到他在大街上闲转,但他的日子过的并不十分富有。他常年在外走南闯北赶集上店谋生,接触些三教九流五行八作的人,他因此懂得许多行当或帮会的行话,见什么人说什么话。在外人眼中也不知他有多大学问,有多大能耐。他的穿戴还保持清末遗民的习性,他善于察言观色和什么人都能说上几句。据说有一次他去外地,买卖没做成反赔了个精光,连吃饭都没钱了,他来到大街上,在一个茶摊前坐下,他把一张白毛巾叠得四四方方,把帽子倒放在毛巾中,在帽中间放一土块,不多会来了一个人围着转转,打量他一番,问了几句行话,就把他领到饭馆里饱饱吃了一顿。

他瘦高个子,嘴内右侧镶一颗金牙,因不经常刷洗而变得很黑,一开口说话很是难看,他还喜欢把袍子拉起一角,一走一抖,这也许是一种风度,也许是为走路方便。他的眼睛很有神气,有一种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神态。他很重义气,有外地人来村子里做买卖他总是尽地主之意,帮助张罗使其顺利方便。

老创在村里算是个能人,遇到什么困处难处总是迎刃而解。他心机过人,什么点子都有,一年春天他和村里两个伙计去西山贩卖柿子,走了半天也没有吃上东西,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已是饥肠辘辘,他们为吃饭发愁,又饿又累,无奈他们躺在路旁休息。老创突然发现不远处有一村庄,是个深宅大院,门前拴几匹骡马,老创眉头一皱,计上心来。说,有了饭茬了。他把伙计叫在身边如此耳语一番。他叫一个伙计从路边草丛下找来一把喇叭虫,然后慢慢来到一匹马旁,快速把虫子塞人马的耳朵里,而后溜走,虫子在马的耳朵里爬动,马立刻就暴燥地惊叫狂吼不止,一片病态,惊动主人,主人察看后急得束手无策。这时老创走过来,上下打量一番,说,这马得的是惊吓病,它看到了恶鬼,我能治好。主人十分高兴,好吃好喝一顿款待,酒足饭饱后,老创要来一碗白酒,叫几个人把马按住灌进耳朵中,嗽叭虫被酒烧的死的死,爬出的爬出,马立刻好如平常。主人皆大欢喜。老创等人也高兴地继续赶路。

然而,最叫村人津津乐道的是老创三次智斗于英的故事。

二十年代初,村里来了一位挑八股绳卖针头线脑的南方人,他因会占卜,会看风水,会看庄基地而受到一些人维护。在村里他因给一财主家调整好了宅基,就落脚于沙窝。一传十十传百,驻祁州的军阀白旅长知道后,作为一名军人,他根本就不相信这一套骗人伎俩,于是他把于英叫来,冲着一字排开的七八个扮相入时,华贵漂亮,岁数大致相差不多的女人,对于英说,你如果从中找出哪位是我的太太,我就承认你有真本领,否则,白旅长阴险地笑笑。于英不慌不忙,冲这排女人看一眼,其实,他此刻的心是虚的,是没底的,但他毕竟经多见广,脑子机灵,聪明异常,表面上看他,似乎胸有成竹。他微微一笑,说这非常好认,旅长太太福大造化大,当然与众不同。她的身上有一种潜在金光,我是能看到的。这时站在右侧第二位女人面露得意之色,旁边的人也向她偷看。这一丝一毫的表情是逃不出于英眼光的。于是,于英断定第二人是他太太无疑。他刚一说出,武夫出身的白旅长大吃一惊,他不懂的这是一种心理战术,于是他才诚心诚意的承认于英的本领,并给他送去一块长六尺镶金大匾,挂于临街的大梢门上。这样一来于英更是门庭若市,神通广大,名传四方。这块匾我小时候还见过,当时并不知道它的来历,小孩玩耍时还常常往上弄泥弄水,再后来就不知道落在谁家,当劈柴烧掉了。

然而老创并不相信他这一套,认为他这是比较高明的巫术骗术,就想得机会揭发他真面目。

于英到达沙窝不久,便听说村里有一位能人老创,一个十冬腊月,于英在几个朋友陪同下,邀请老创坐坐,实际上是给老创个下马威,以便在村里站住脚。于英第一次看到这是个土包子,根本没把他放在眼中,一杯热茶后于英轻轻吟诵出一幅对联的上句,其势咄咄逼人:
    虎登雪地梅花舞
老创微微一想,并不弱示:

鹤立霜田竹叶动

于英又说:

洗砚鱼吞墨,

老创马上说:

烹茶鹤避烟。

于英不禁暗暗吃惊,没想到这个土包子文才不浅,又说:

有冷有热方成世界,
老创不加思索:

无咸不淡难为佳肴!

老创应对引起一片喝彩。随后于英请人端上三个青枝绿叶的大西瓜,这在冬天是个极稀罕物,于英叫人切开分别拿到老创和别人面前,于英和老创有意相邻,他吃后便把瓜皮放在老创面前,很快吃完后,于英笑嘻嘻地冲大家一拱手,冬天吃西瓜不太多,我们的老创先生也吃的太多了吧。说着他用眼意老创面前的西瓜皮,老创不慌不忙,站起来说瓜是很甜,我们是很少吃这玩艺,可于英先生也更是有点太馋了,大家看,他跟前没一块瓜皮,他把西瓜皮都吃掉了,这也太不象话了。大家一听拍手称好,讥笑的于英无地自容,脸红一块白一块。

一次,于英把村中几个他的信徒传来说,他要和九华山的神仙、峨嵋山的神仙,三方聚聚,叫他们前来参加。他把他的客厅内用棉被捂盖的严严实实,大白天厅内漆黑一团,伸手不见五指,老创知道后,极巧妙地悄悄来到他的客厅,只听先是三种口音的人对话,后是一团狂风在室内乱吹,再后有一个毛茸茸的东西,在人们身旁走过,他的信徒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约一个时辰后,于英说要送客,狂风又大作时,老创猛地把窗上的棉被掀掉,室内真象大白,原来是于英背藏一个小型风扇,毛茸茸的怪物是他用的一张狗皮,至于三种声音,是他学的三种外地话,这使得于英的骗术又一次被大伙看清楚。

还有一次,老创在野外乱坡岗上看到一个死掉的青蛇,三尺多长很是稀奇,他灵机一动,乘夜黑他悄悄把死蛇弄在于英的门口,早起路过的人们被吓的惊叫起来,并围了不少人观看,老创见机会已到,他走过来看后装出吃惊样子说,这是青石山青光庵的青蛇大仙,怎么伤在于英先生门前,他很虔诚地把死蛇放在自己的袍子中找到于英说,你犯了大忌,并要他赔罪,于英又是烧香又是烧纸又是摆道场谢罪,老创还是不依不饶。从此后,于英遇事条条不顺,不久就离开了沙窝。

老创在村里是个大能人,是村里的一个人物。他大概死于六十年代中期,七十多岁,老创死后,他的老伴就住闺女家去了。宅院荒芜,凄凉不堪,多少年后,卖给了他的同族后人。

本期编辑:郄翠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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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阴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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