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内蒙古｜道格：迈克是条狗

原创作者：道  格｜内蒙古阿拉善盟

《迈克是条狗》

一个晴朗得仿佛入夏了的下午，我的迈克，他回了汪星。对于上面这句话，我要解释的地方有三点，首先，下午时分用“晴朗”来形容天气，总是有些不妥，似是只有清早，天空才能晴朗，但万里无云、天空湛蓝，阳光也灿烂耀眼，除了晴朗，我觉得没有更加合适的形容词；其次就是“仿佛入夏”，今年的夏天迟迟不来，就像你男朋友哄人的嘴，当然也可以是女朋友，简单来说就是骗你，今天暴晒，你以为夏天到了，当你光腿穿着裙子带着草帽打算去通古淖儿度假的时候，沙尘暴四起，站在原地别动弹，沙子就能埋了你，夹着砂砾的大风把你拍打得像浪花一样吐沫子，唇启间冲进牙缝的沙子得用牙线清洁，或许你认为没有这么夸张，那只能说明你运气好，而不能说明风沙小；最后，迈克是条狗，长久以来，在与别人谈论我的狗时，我都不会说“狗”，我怕伤迈克的心，再说“他”，是我固执地认为它是我的孩子而非宠物，更不是一条狗，又因为迈克是公狗，所以我用“他”。也许你会觉得我很啰嗦，一句话都要分开解释，为什么不能简单点，就说：一天下午，我的狗让车碾死了，这不是就简明扼要了吗？那我可得问一句：朋友，什么是爱？爱这种东西，也不是东西，就是这种看不见摸不到的一种骗人的、维系人类情感的、避免人与人之间尴尬的玄学，能用简单的话表达清楚，就不会那么折磨人了。就是在一个晴朗的下午，我关着静音睡午觉，以致我错过了我迈克死讯的第一时间。我奔跑出家门的时候，因为悲伤以及难以接受的悲伤，我发出了极难理解的声音，声音尖且扭曲，奔跑时擦肩而过的人一定觉得我在笑，但是也很惊悚，应该是惊声尖笑。我记得我是如何跑到路边的，也清楚记得我闯了行人红灯，我不认为这种行为正确或是很酷，实际上这很危险，但是我就是闯了！和我同样不讲道理的就是碾压了迈克的司机，她比闯红灯的我还不讲道理。在车流中神经病一样地到达马路对面时，突然感觉天气可真好啊，天很蓝、树很绿，没有云朵。我甚至忘记我到这里来干什么了，当然是“甚至忘记”而不是“忘记”，就像你心爱的人和你说：“亲爱的，我甚至觉得这辈子非你不可了！”你会认为对方真的非你不可吗？我是听见一向全家最理智的我妈妈的争吵声，才从蓝天白云里缓过劲来，人有时候就是这样，接受无能的时候就会自动分散注意力。当我看见我的迈克的时候，他就那样安安静静、雪白可爱的趟在那里（这里我用“的”而不是“地”，是因为他并不会再动弹了）。庆幸在他离开的前一天，我带他散了步洗了澡，我俩在家窝到了下午，我想我给他的陪伴并不少。我看着雪白的他安静的躺在停车位边缘，身上盖着一张花花绿绿的报纸，我失声痛哭，与其说是痛哭，不如说是嘶吼，我接受不了在我怀里活蹦乱跳的他，在短暂的分别之后，他就以这样的形式和我再见。比起愤怒和质问，我有的就是悲伤，画不出来的悲伤，描绘不出的悲伤，我一遍一遍地哭喊着废话：“迈克啊，我的迈克”。风把盖在迈克身上的报纸吹得一动一动，我幻想他深呼一口气或者像平时那样假装咳嗽地喘一声，就站起来抖抖毛，我也幻想他就是吓晕了，听到我的声音就会立刻清醒过来，但事实却是我看的穿越小说有点多，电视里的桥段果然都是骗人，迈克没有醒来，没有给我一点点的希望。我在奔跑的时候还在想，他就是没胳膊没腿了我养着他，但是他没命了，我应该怎么办我却没有想出对策。我就那样坐着，听声碾压了迈克的司机和我爸妈争执着，环顾四周，还有拿着手机录像的，我在一瞬间的时候，脑子里居然想的不是迈克死了，而是我会不会出现在很多人刷到的短视频里，看视频的人会怎么想，会怎么评论，会觉得我的样子像极了失了孩子的年轻妈妈吧。在迈克离开后的日子里，我就像痛失爱子的祥林嫂，逢人便讲述我的迈克有多可爱有多乖，碾压了迈克的司机是多么的不应该，反复着一个故事，重复着相同的情节，后来我就不说了，主要是不想说了也说不动了。我每天都在想念他，因为太过思念，整日以泪洗面，差不多一周的时间里，我的眼睛都没有消过肿，尤其不敢回家，从内心接受不了家里没有迈克，也没有办法面对同样难受的爸妈。不管你的悲伤有多大，时间都会流逝，太阳依旧东升西落，风也依旧刮得脸疼。我的心，似乎从来都没有如此柔软过，在决定接迈克回家以后，我第一次觉得我是一个负得起责任的人。迈克为什么叫迈克呢？这是我妈妈给起的名字，因为国内狗名容易重复，所以起个洋名，从名字来看，果然“铁蛋”“土豆”比较好养活。迈克回家的时候是九月中旬，胎毛不是很好，我就给他剃了个“精屁股”，那时候的他可真丑，粉白的皮肤皱皱巴巴，短短的白毛毛都遮不住他的“胸”，我还用自己的眉笔给他画了眉毛，很丑，却丑在了我的心上。因为怕他冷，就允许他上床睡觉，以他当时的体型，他根本跳不上床，说是允许他上床，其实是我每天都要抱着他睡，从第一次和我睡到他狗生结束的最后一次和我睡，在我爸妈在家的情况下，他都会假装呕吐，或者真的呕吐，“yue”我一床，实际上迈克是在我爸妈的被子里裹着长大的。小一点的时候他不敢自己出门，大点的时候就会到三楼接我下班，他的聪明伶俐，只能是“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谁养谁知道，“孩子是自己家的看着亲”，我的老母亲滤镜太重了，但在我和迈克之间，是我更需要他。后来，迈克就真的离开了我的生活，他用过的东西，他喜欢的我都一并埋给他了，他不喜欢的我都扔了，剩下一些狗粮、尿片、湿巾，我就放在阳台上，一再嘱咐妈妈别扔，还有几个我偷偷藏起来的他的小玩具。我总要记得他啊，不然他就真的离开我了，我舍不得也依旧接受不了。很多次的清晨，我下楼上班，我都幻想有一只小狗狗摇着一截小尾巴，扭着小屁股来找我，我喊一声“迈克”，他就欢天喜地地朝我跑来。我一直以为自己没有什么可遗憾的，能给迈克的呵护和照顾我都做到位了，但当我翻淘宝订单时看到给迈克买的夹在狗狗鞋上的小灯时，我一下哭出了声，那是打算夏天带着他撸串置办的炫酷装备，为了在天黑的时候能够一眼找到他，可他一次都没有穿出门，他就着急地离开了我。迈克是条狗，是我送给自己的30岁礼物。30岁的我，没有伴侣没有结婚，有着家人的无限宽容和爸妈的娇惯，我在思考了近3个月后，毅然决然地带迈克回了家，我是想好了以后即使自己一个人过，也有个陪伴我的宝贝，妈妈说：“你就当礼物丢了吧”。我那天去南寺了，看着山里横纵交错、争相绽放的丁香花，由淡紫色开放成淡蓝色，临近凋谢时的白色，我依旧很想念那个白绒绒的小不点。那天山上的风不大，郁郁葱葱的松树中间有几株抽着嫩黄新芽的树木，让沉寂的墨绿显出生机，沿路的半山坡上，小马驹一蹦一跳，瘦弱的小身架承载着满分的快乐，“溢于言表”，紧贴着地面的粉色小花，没有摇曳的身姿，但是明艳的颜色却也令人心生欢喜。你看，生活就是这样。

作者简介道格，1990年生，阿左旗本土人，拥有善于发现世间美妙的眼睛，也有专注苦难坎坷的内心。希望可以码字赚钱去旅游做医美，更希望在我的字里行间你能找到你爱听的话去抚慰你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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