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英/慢班班长（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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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班班长
张凤英
01
1977年国家恢复高考的喜讯像一道红色的无线电波一样划破了沉闷的夜空，给当时的青年人带来了一线希望。许多人为此激动万分，连夜准备复习资料，挑灯夜战准备参加高考。可是他却在这时候被学校划分为慢班的学生。由于他在这群学生中学习成绩算好的，只是家长没有走后门，导致被分到慢班，为了鼓励他，学校叫他当慢班班长。
相对于慢班的是快班，那里有学校最优质的资源：最好的班主任，最优秀的数理化教师和英语老师，语文老师也是全校最棒的。而慢班就是学校打算放弃的一个班级，班主任是一个娘娘腔，各门功课不是年老体弱的退休返聘教师，就是新入职的、没有经验的年轻教师。
“杨贵飞老师，我不要当班长，你另请高明吧。”他理直气壮地对班主任杨贵飞老师说。
“刘强，你管理班级纪律很有一套啊，怎么能不当班长呢？调皮捣蛋的学生就佩服你，你一声吼，他们就鸦雀无声了。”杨老师说。
“你知道那是为什么吗？我拳头硬，他们怕我。”刘强很自豪地说。
“你学习过武术吗？”杨老师问。
“没有，学武术得要学费，我家没有。我跟我爸学些太极拳。”刘强带着一股自豪的口气说。
“那好，你能够用拳头管理好班级的纪律，我就有办法把我们班的学习成绩搞上去，我们慢班，一定要追上快班。”杨老师用激将法说话。
“那咱们一言为定。”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从此，刘强在班级对不守纪律的学生“大开杀戒”，谁上课不守纪律，刘强的拳脚绝不留情。两女生也怕他的粗嗓门。
期中考试，慢班的平均分只比快班差十多分。期末考试慢班的平均分比快班少三分。家长们都说：“慢班的老师们都憋着一股劲儿呢，他们在和快班比赛呢。”
杨老师对刘强说：“咱们班的成绩上去了，最大的功劳是你的拳头发挥的作用。”
刘强自豪地说：“加强纪律性，生产长一寸，加强纪律性，革命无不胜。”从此以后，刘强的拳头威力发挥了更大作用，班级的纪律确实变好了。但是几个调皮捣蛋的学生和刘强结怨也越来越深了，曾经几次策划要收拾刘强。刘强满不在乎，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好，拳头硬是无与伦比的，就班上那几个混混，他没当回事。
这天，刘强骑上自行车出去遛弯，看见班里的混混王二愣在欺负一个女生。他看着不顺眼，就凑过去替女生解围：“王二愣，你就别为难这个女孩了，放她回家吧。”刘强说着拽了王二愣一把。
“啪！啪！”两个耳光打上了刘强的脸：“他妈的刘强，你少管闲事，这又不是在课堂上，没有耽误你听课。”
刘强先是一愣，用手抹了一把自己的脸。对王二愣说：“你凭什么打我？我好心劝你，你不知好歹啊？”
“谁让你叫我外号的？”王二愣恶狠狠地说。
刘强气笑了，“谁不是叫你外号？大家都叫你王二愣，我叫一句怎么啦？王二愣、王二愣、王……”
啪啪啪，噗！三个耳光，一拳头，王二愣，还真是愣子，不管三七二十一，一顿把刘强好揍。
刘强被激怒了，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电工改锥，对着王二愣的胸部狠狠地刺过去……
02
警察包围了刘强的家，他家是一个灰头土脸的土房子，房子外面是一个不大的小院子。这时候警察一步一个岗围住了他们家，他的父亲是一个没有文化的工人，从没有见过这阵势。被警察拽住衣领子问：“你小儿子刘强哪去了？快点交出来！”
“他回去遛弯，一直没回来，昨晚夜不归宿。”老父亲哆哆嗦嗦地说。
“你小儿子打死人了。他打死了王永刚。”警察说。
“王永刚？谁是王永刚？”
“就是王二愣，就是因为叫外号起冲突，才打死人的。”
老父亲听了这句话，一下子跪在地上……
03
李晓伟家，楼上隔层里，刘强躺在地上睡觉。李晓伟爬上来，说：“刘强，快，起来吧，警察把你家包围了，你打死人了，王二愣子死了。”
刘强一个高蹦起来。
“糟了，我这辈子毁了，我得赶紧去公安局自首，兴许还能宽大处理。”
说时迟那时快，警察已经包围了李晓伟的家，直接上阁楼带走了刘强。
刘强大声喊着：“我不满十八岁，我是未成年人。法律对我要宽大处理啊！”可是一切都晚了。刘强最后被判处死刑，缓期两年执行。那一年他十六岁半。
刘强的运气是太差了，他犯事正好赶上严打。公检法方面采取公开审理的方法处理了刘强的案子。在公审大会上，刘强对打架致死人命供认不讳。但是他没有请律师，而是自己辩护说：“我不够十八岁，属于未成年人，法律对我应该网开一面！”
大家对此事议论很多，有人说，为了一句“叫外号”死了一个年轻的生命，不值得。有人说王二愣和刘强曾经是好朋友，叫他外号，也不是第一次。也有人说就是因为拳头班长得罪了混混王二愣，王二愣早就想和刘强一决高低呢！
可是刘强自己对同一个监狱的狱友说：“那天晚上没有做好梦，梦见我被逼近一个狭长的胡同里，前面有条疯狗，后面也有一天疯狗，实在无路可逃。”狱友给刘强解梦说“那就是一个'狱’字，监狱的狱字，两边都是犬，中间是语言的言。由于言语不和引起牢狱之灾。你小子命里注定的。”
04
刘强没说话，但是他心里想：“我就不认命，一定要与命中注定的一切抗争一番，豁出去这条命。”于是刘强在监狱里开始读书。他们监狱是一个劳改煤矿，每天实行三班倒劳动制度，除了挖煤以外，其余的时间就是训练队形，打扫卫生和自由活动。自由活动时间刘强就去阅览室看书。阅览室的书籍都看完了，他就写信给家里要书看。他的家人知道他喜欢读书，就寄小说和中学课本给他看。
两年的期限很快就到了，由于他表现好，第一次减刑期到了，他获得减刑。从死刑重犯改成二十年的刑期。
就在减刑不久，发生了一件事，他与一个狱友发生了口角，两个人为了一句话争执不休，最后动了手。经过狱警调查，是那个狱友叫了他一句“杀人犯”。他说：“杀人犯也比你强，你是个贼。”这不算什么，可是不久，这个狱友死在了矿井下。刘强成为重大嫌疑人。
最后，经过警方的询问和调查刘强的谋杀罪行不成立。不予起诉。但是从此监狱方对刘强加强了管理，并且将其调动到另一所农场继续改造。
三年后，那个狱友被害的案例终于水落石出了。这时候的刘强已经在监狱里成了龙头老大。他在里面成了“强哥。”狱警叫他当罪犯的班长，他帮助狱警管理一些事物。
不管发生什么变故，有一点没变，他一直坚持读书。理科的书籍看不懂，他就读文科的书籍，读小说最多。《高尔基文选》《鲁迅文选》等监狱图书馆的书籍都叫他读了一遍。
慢慢地他在考虑自由以后做什么？于是他和父母说了想读一些经济管理的书籍。这时候他的姐姐给他寄来了《管理学》《企业管理概论》《管理心理学》等书籍，刚好在监狱里他也在从事监狱犯人的管理，就读起这些书来了。慢慢地他的心静下来，把监狱当成了自己的学校，读书成为生活的一部分。在监狱中他拿到了自学考试的大专文凭。
05
1997年，刘强出狱了。家人对他进行了超乎寻常的欢迎，他被哥哥安排在运输部门做装卸班长。装卸工都是一般临时工，是一个很不好领导的群体。刘强借助于在监狱管理犯人的经验，硬是把这个一盘散沙似的群体组织起来。而且在工作中他结识了一个女朋友。女朋友也是一个命运不好的女子，两个人一见如故，最后决定结婚。
婚礼那天。许多中学的同学来了，大家混得都不怎么好。都在社会底层生活。杨贵飞也来了，他说：“同学们，我们慢班的同学们都到了，我们的班长也结婚了，今天让我们为刘强的新婚大喜干一杯！”
刘强很激动，他说：“咱们被旧的教育体制害苦了，什么快班慢班，就是因为咱们没有后门！那时候是改革开放初期，教育制度不够完善，现在我们的孩子赶上了好时代。不多说了，今日我这个最慢的慢班班长终于结婚了，大家都快抱孙子了，我才结婚，我是最慢的一个，明年你们有的人抱孙子，我抱儿子，真正慢了一辈子，这不愿别人，就怨我自己脑子反应太慢了。”
杨贵飞说：“刘强同学，我向你说一声道歉，想当年，我不该利用你的拳头管理班级，你在监狱这些年，我的心一直在自责，我好像陪着你在监狱里生活了二十年，今天我也自由了！”
那一夜他们喝得酊酩大醉。
作者简介
张凤英，女，笔名：太行飞剑。2012年开始写作并发表文学作品，烟台作家协会会员，著有长篇小说《教坛风云》和《挚爱亲情》。其短篇小说和散文散见于《奔流》《草原》《平原作家》《胶东文学》《烟台散文》《芝罘文艺》《千高原》《大众文化休闲》《齐鲁晚报》《烟台晚报》《烟台日报》《燕赵都市报》《楚风》《当代文学海外版》《参花》《华东文学》等国内外纸媒。2018年公开出版《月亮湾小说散文集》（25万字）。2019年出版《张凤英散文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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