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刘爱新/老同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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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同学

刘爱新

大明大学毕业后在一所中学做老师。上大学时，他和同宿舍的同学大李关系非常好。两个人有很多共同话题，很谈得来，再加上一起上课，一起吃饭，一起睡觉，简直做到了形影不离。有的同学干脆开玩笑地引用评书《杨家将》中的“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来形容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

毕业后，大家各分东西，大李回到原籍某局上班，和好朋友大明上班的地方相距100公里左右。刚开始通讯不甚发达，两人书信来往。慢慢地家里安电话了，两人隔一段时间就要互相打个电话、聊会儿天。再后来手机普及了，两个人联系就更密切了。真没看出来，大李的官运还相当亨通。开始是科员，几年后升了副科长、科长，再后来副局长、局长。前几天大李和大明聊天，得知大明正放暑假，在家没事，就盛情邀请大明过来见面好好聊聊。

大明把大李邀请自己去玩儿的事向妻子小红做了“汇报”，小红一听，眼瞪得溜圆：“什么，又去找你狐朋狗友喝酒去？你还记得上次你去找他怎么回来的吗？”

两年前，也是暑假，大明在大李的盛情邀请下找过一次大李，那时大李还是副局长。那天，大明一出汽车站，就看到大李在出站口恭候。老同学见面互道寒暄，说了些客气话。大明一看大李身边的“座驾”，好家伙，奔驰C300，五十多万，就问大李：“没看出来你这家伙还这么有钱，买得起这么好的车！”大李忙解释：“凭我这几千块工资哪能买得起？这是单位的公车，我有事就开开。天也不早了，咱们去酒店详谈吧。”

10分钟不到，就到了酒店门口。别看是小县城，酒店档次可不低，到处金碧辉煌。他们进了一个豪华标间，大李先招呼大明坐下喝茶，笑着说：“今天我们王局长很给面子，听说我最好的同学来玩儿，准备一会儿带几个副局长一起来陪你吃个饭。”大明忙说：“没必要这么兴师动众吧？咱们是老同学，随便吃点就行了。”大李说：“你就坐着等着吧，都安排好了。”

两人正聊着，王局长和几个副局长进来了。大李忙给他们互相介绍，说了好多客套话。宴会开始，大明坐主宾，王局长坐主陪，大李坐副主陪。虽说是内陆小县城，离大海好几百公里，宴席却准备的是海参宴，各种山珍海味大李大都叫不上名字来。前几年流行的顺口溜说：“……九等人是教员，鱿鱼海参认不全……”话虽粗俗，却大多也是事实。大李平时没少见校长书记下酒店，自己去的次数却很少，最多是有人结婚随份子钱时偶尔去一两次。海参宴只听说价格不菲，吃起来哪有排骨鸡块好吃？大明想。

中国酒文化就是丰富，再加上主陪王局长能说会道，总有办法让大家喝酒。不到一个小时，三瓶国窖1573下肚，大家都没有了开始时的矜持和拘谨，说话逐渐多起来，不过大家都没忘记今天的主题，就是把远方来的客人——李副局长的老同学大明招待好。这个说“明哥，咱们初次见面，喝两杯吧。”那个说：“咱们来个三桃园，喝三杯”……慢慢地大明感觉招架不住了，酒开始从肚子里往嗓子口涌。这时候，王局长站起来说：“大明兄弟，这么远来了，咱们再加深两杯！”大明实在喝不下去了，可是看着王局长不容置疑的眼睛，不好意思推辞，一仰脖，屏住气，把两杯酒喝下肚。他随即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一下子歪倒在椅子上，以后的事就记不清了。

等到大明醒来时，发现睡在自己家的床上。妻子小红看他睁开眼睛，嗔怪道：“哼，好像没见过酒似的，喝那么多，你知道你是怎么回来的吗？”大明使劲想了想，却什么也记不起来，只好摇摇头。小红给大明倒了一杯水，说；“告诉你吧，你醉得像头死猪一样，大李和司机两个人好不容易才把你抬进家。你呀你，吐得满床都是，刚换过被单，看来明天休息不成了，要给你打扫战场。”大明迷迷糊糊地记起来了，好像是有人抬着他上楼，好像吐酒了有人给他擦嘴角……

第二天上午，大明给大李打电话表示感谢，并好奇地问：“昨天让你破费了，这么好的酒这么好的菜怎么也得一千多吧？”大李笑了，说：“呵呵，一千多，告诉你吧，3500！”大明大吃一惊，不好意思地说：“唉，你半个多月的工资没了，嫂子知道了会不高兴的。”大李说：“你嫂子怎么会不高兴，这钱又不用从她腰包掏。我有办法，要知道我可是副局长……”

两年前的事大明还记忆犹新，现在小红又提起来，想想都有点不好意思。可毕竟老同学几年不见，很是想念。大明下定决心，这次去，不管别人怎么劝，自己滴酒不沾，一定不能再像上次那样，站着出去，躺着回来。他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小红，小红看他坚持要去，就只好说：“好，愿你说到做到，不过警告你，要是再像只死猪回来，就别怨我不给你开门了！”

客车快到站时，大明突然接到大李的电话：“不好意思老同学，单位有事走不开，没时间接你了。你出站后自己打出租车来吧，不远，3公里，8块钱。”大明到了大李（现在是李局长）的办公室，看他正忙得不可开交，请示工作的，找签字的，怪不得不顾得去接自己呢。一会儿，大李终于忙完了，才给大明倒杯水，聊起天来。说着说着，不知怎么就说到中央“八项规定”来了。大李给大明“大倒苦水”：“别看我现在是正局长了，还没有以前做副局长时自在呢。公车没有了，改发车补；公款吃喝没有了，应酬也少了，每天晚上基本都能按时回家吃饭；小金库没有了，一些该自理的项目还得自理……”两人又说起近几年社会上发生的“怪事”：以前大宾馆托关系“升星”，现在倒好，又找关系主动“降星”，因为星级高了没人敢住；原来门庭若市的高档烟酒门市现在门可罗雀，还好多关门的……

说着说着，快到午餐时间了，大李对大明说：“不好意思老同学，我们这里有规定，午餐不允许出去吃，更不准饮酒，咱们今天就在单位食堂简单吃点吧。”他们两个来到食堂，自助餐，有荤有素，两人边吃边聊。吃完饭后，二人又在办公室聊了一会儿，大明就坐车返程了。

在返程的客车上，大明想：要是“八项规定”早出台两年，上次来该不会出丑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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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刘爱新，男，山东冠县人，教师，毕业于聊城大学地理系。中国西部散文学会会员、《齐鲁文学》签约作家。多篇文章发表在《中国青年作家报》《中国乡村》《西部散文选刊》《齐鲁文学》《聊城大学报》、《文学沙龙》等媒体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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