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力:回不去的日子,道不尽的六一
刘力/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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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记得小时候
我们常常坐在田埂间遐想
我们可以一年四季过不一样的日子
春天我们早早在土里刨出甜草的根芽
肆意咀嚼品咂甜甜的味道
夏天我们要么邀一伙小朋友去河里游弋
那时候天蓝蓝水清清
摸鱼追蟹是放不下的必备节目
要么在蝉声嘶鸣的酷热里
躲进自家的葡萄园里
感受风轻云淡的岁月
秋天我们坐在庭院里看着满满当当的苞米
数着星星听大人讲古老的故事
或者缠着母亲炒上一碗甜咸的嫩玉米豆
美滋滋地在电视的陪伴下入梦
冬天白雪皑皑的日子里
能工巧匠的小伙伴们拿自家破烂的瓷碗
制作的小火盆在枯萎了许久的路上
闪亮着光束,温暖着小伙伴的日子
那个时候生活其实很苦
我常常会为冬天来临时拿给学校的塑料布
坐立不安,彻夜难眠
我常常在夏日里因为需要上交的槐树或橡树籽
左右为难,牵肠挂肚
我常常在春寒料峭的早晨眼瞅着大人顺着家乡的小路
去山上打柴草,中午有时还不见归来的身影
童年的我需要独自面对如何吃饭的困扰
我常常在夏天顶着烈日和父母一起去田间地头
收割这一季的麦子
汗水涔涔,模糊了双眼,也打湿了我幼小的心思
家里很穷
穷到从来没有可以用来奢侈的物品
穷到辛苦一季排队一宿的葡萄收成
没有能够缴纳一学期78块5的初中学费
穷到亲戚嘲笑一个完整的过年也紧巴巴地走街串巷
已经成了大学生的我和父母一起去刚下过雪的大山里
售卖对联、财神:这些曾经好多年是父亲每年必做的功课
穷到伸手四处借钱却只有冷冷的眼眸中
仇恨般的光芒
我是1978年出生的孩子
改观了社会并不会给所有的家庭带来荣光
然而
总算幸运的是开明的祖父和父亲
他们用自己永远高瞻远瞩的眼光
把我和弟弟送上了大学
让我们终于不再如他们一样东奔西走
我们的童年有着说不尽的艰难
却也有着道不完的快乐与幸福
我们可以自己做各种各样的工具
我们能够找到所有可以玩乐的本领
我们可以摘苹果、打枣子、采葡萄、落核桃
我们小心翼翼地把手伸向红彤彤的柿子
我们在田埂地头捡拾收割过后剩下的麦子
我们在还未消失的水田里肆意奔波
我们挖一个小孔就可以用核桃玩得不亦乐乎
我们找几个石子就可以在课间再不放手
我们划几道线就能做攻城略地的游戏
我们铰几根铁丝就能舒爽地打开核桃吃个畅快淋漓
我们让大人焊个圆环立刻滚动全村
我们绑一个弹弓就能疯跑一个下午
我们拿一个竹筒就能玩上一整天
那个时候作业很少
那个时候课程不少
我们在小学学过历史,接触过自然
我们在中学耍过地球仪,也偷拿一些化学溶液做各种试验
我们在玩中学,在学中玩
我们的学习没有压力
我们的学习有无尽的动力
最终我们长大了
我们成了家,有了孩子
我们每天看着孩子们在痛苦中煎熬
我们曾经每天过着的六一成了孩子们的奢侈品
他们每天有做不完的作业
铺天盖地的练习遮盖了他们灿烂的笑容
他们几乎所有的玩具都需要去买
他们不再需要动手去做任何工具
所有他们能够想到就是吃饭穿衣
或者在封闭的安保措施十足的游乐场里
像一群被圈养的猴子
他们疯跑,他们闹腾
他们就在那个圈子里挥霍着他们的童年
他们被选择,阔大而丰富的生活
他们迷失其中,无法自拔
电子产品取代了野外求生
已然不再清澈的河流成了沉溺生命的鬼门
他们在水边走过,却再也没人敢随意跳下水去
他们只在超市或者饭店里才能逗一逗养在池子里的鱼鳖
他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他们只知道吃的东西来自市场
他们不再有田园的梦想
也不必再亲近泥土的芬芳
稍微出点汗他们就浑身不舒服
恨不得立刻回家冲澡
他们几乎所有的时间都交给了学习
哪怕是周末他们也只能在书桌上度过
城市里更没有他们的足印
他们每天坐着车赶场子
他们永远把自己置放在一片
大人掌控的天地间
回不去了
我们幸福的六一
过去了的就只能是一场梦
有时候我们都感觉到不够真实
只剩下半缕残魂游走在忙乱的人间
唱着怅惘的歌谣
——2021.5.30写在六一前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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