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缝隙里的几个人
矿长不是哪个煤矿的领导,而是我们学校的看门老头。从外貌看名副其实。他那不大转动的眼睛老实又狡猾的矗在直楞楞的鼻子上面,被胡乱生长的眉毛一苫,给人一种愁苦又略带狡猾的感觉,黑里泛黄的大饼脸似乎从来没有洗过。我曾偷偷设想过:拿把刃子在那张饼脸上刮一下肯定能刮下几俩脏油来。每到周一至周五早晨,总能看见他背搭着油乎乎的手瞪着不大转动的眼睛吆五喝六地指挥学生出出进进。
背地里有人讲关于矿长的逸事。他总是步行二十里山路回家第二天返校,从来都不舍得花钱搭车。骑摩托车不会转向不会刹车,擦破头盔灭掉车才勉了掉到悬崖之灾。吃饭从来不炒菜,不洗锅,开水煮菜然后下面,第二天重复煮菜下面!起初以为他是雇来看大门的,直到后来学校缺老师校长大胆启用他代初二的历史才知道他也是正式编制老师。只不过矿长代课比别人特色一些。差错常常有,脾气往往大。总能和学生“打成一片”也不知悔改。见其太黑,一些调皮的学生给起了个“矿长”的名字,时而不时当面叫。矿长发怒追打,闹事的学生来个识事务者为俊杰,三十六计走为上计。等他气喘吁吁停下来时人家又捏着鼻子拉长声调叫“矿长”。有时还故意绕到他宿舍后墙踏上几脚并叫几声“矿长”。
关于矿长的一根筋我是领略过并刮目相看的。我们学校每到学生升级就换教室,所以每到一学期诸事结束了就要清理财产。那天清理财产时发现一电灯泡没了,问了学生说是进班时就没。可是矿长坚决不信一定说是我这个班主任拿回家了。我好气又好笑给他再三解释:家里都用圆形的罩灯了。拿了哪个没地用,好好查查。谁知他脖子一偏逢人就说是我拿的。弄得我特别没面子,直到老家唱戏我邀请所有老师看戏并到家里小聚后他才诞着脸讪讪地:你真不可能拿个灯泡子去。
换了新校长后矿长每每走路绕道。后来有人说校长喜欢办事灵活说话有趣的人。而矿长的“笨”由骑摩托事件略见一斑,自然他挨骂就在所难免了。本来他每天在岗位上尽职尽责的。偏偏那天教育局领导下乡检查工作,他失职没到岗,校长挨批就把恼火迁移到他:脑子有毛病呢!明明通知你今天检查呢,偏偏今天不争气!!!没过几天校长生病脑部做手术。矿长得意地四处给人说:说别人脑子有病结果他自己脑子真有病了!不过应和者不多。后来这任校长卸任,矿长四处扬言要侮辱去呢,有人怂恿有人嗤之以鼻。
曾跟学校的老师去过矿长家里。给人一种年久失修之感,几乎到处都是不穿的烂衣服,院子里挂的,窗台上放的,墙上搭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座废弃的院子呢。
以为矿长那样节俭是穷,后来听人八卦:那老家伙工资高的很,钱一发下来就存起来攒着给儿子娶媳妇呢。
我们学校有一个比较反常的现象,四五十岁的男老师普遍比二三十岁的男老师干净帅气。张老师属于前者,粗粗的头发服贴在前脑门上,根根可见却无一丝不驯服。即使刮风也不见张老师的发型有所改变。眼睛不大却很有威慑力,似乎一睁一扫就能看穿学生的小心思,一些调皮捣蛋的学生见到张老师只有低头走过的份,根本就没有了对看的可能。那时在学生中盛传三大“厉害”老师,他就是其中之一。张老师的注重外表也是小有名气的。每当你晨起路过他宿舍时总能见其或拍打衣服,或刷鞋子,或修理面部,细致妥帖的让诸如我类邋遢不修边幅之人惭愧快速走过。每到会前闲谈总能见张老师侃侃而谈:咋们这个地方的女人只能说是呼噜呼噜动着呢。眉毛不是眉毛眼睛有些像眼睛。我私心对照一下,自己也属于“只能说呼噜呼噜动”一类的人。所以对张就敬而远之。
张见了漂亮女子的殷勤有礼类似贾宝玉照顾大观园里那些女孩,细致妥帖之处让好多男子唏嘘叹息、自愧弗如。
那天我上街转悠,看见张老师背搭着双手很斯文地看一妇人往屋里抬东西。妇人长的比较壮实,那被抬的东西圆实。两个比较圆的撞在一起似乎谁也制服不了谁。妇人用尽全力拼命往起抓结果没抓牢,东西离地又落地后滚到妇人脚上,妇人大叫一声蹲下手抓着脚往张老师脸上看,始终没见张老师施以援手。后来才知道那妇人就是张的老婆。
异常的落差奇异的统一在一个人身上时,你只能感叹造物主的大手笔!
初次见到樊老师时还是学生时代。在同学租住的地方玩见到一个跟我们气质,穿衣打扮不一样的同学,一头乌黑油亮的短发衬着姣好的白脸,得体的马甲恰到好处的勾勒出身体线条,裤子不长不短,鞋子不大不小。一切恰到好处,你想挑个毛病还真找不出来。
后来听同学评价到她:那女子与人相处好得很,会处理事情!一个女子脾气好,会处理事情确实有些让人羡慕并刮目相看。尤其是像我这样诸事不通,随心所欲的人学习的对象。
再次见到樊已经是我参加工作调到高级中学了。我跟樊坐同一个办公室,所以有机会近距离的接触到樊,此时我已经习惯喊她为小樊子了。上天似乎格外厚待她。除了穿衣打扮风格有些改变外,她的面貌还是当年的印象。依旧一张与我们不一样的白脸,没有我们西北人被风吹成的红血丝。不一样的是当年的短发已改为流行的波浪烫了。
十年。岁月之师一如流水,一路流下冲刷去许多豪言壮语。一成不变的教学生活让人的心境改变不少。付出多收获少的局面多少让人有些懈怠。我在教学上的热情逐减,常常躲在文字里涂涂改改了。冷眼观察发现小樊子勤勉依旧,学校组织的各种活动少不了她的靓丽的身影,赛课时的自如潇洒往往迎来阵阵喝彩。她那作业批改的有条不紊,教案一本本写下来毫不厌倦。可以想象她的课上的肯定有声有色。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她与学生的关系特好。每每有学生来找,她总是不管手头有多忙都能耐心地满足其愿望,从未见过她呵斥过哪个学生。当然她也是唯一频频收到学生礼物的人。
每到闲暇之余大家坐在一起谈论穿衣打扮,小樊子就成了顾问,包括上网淘宝,指甲染哪种颜色好看、大气。头发做成啥样子显得年轻、时尚。在她的带动下办公室里充满了向上的气氛。
那天上班路上见她在前边走,那靓丽的身影与朝阳相映。突然觉得她就是一个活泼向上充满烟火色的女子!
杜小军:女,隆德县人。于2012年习诗,作品散见与区内外刊物杂志,有诗歌收入《文学固原》丛书。
责任编辑:陈素娟 年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