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素芬 || 回忆我在山西太行师范的日子
原标题:回忆我的中师生活
作者:郝素芬
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加上了“中师生家园”这个公众号,读着往日中师生们写的文章,勾起了我自己对中师生活的回忆,不禁有了想写出来的念头。
1990年8月份的一天,我正在家里午休,村里的一个人送到我家一个邮件,我预感到是我考上中师的录取通知书,一看信封果然是山西省太行师范学校发来的。整个中午,我处在兴奋之中,毫无睡意。满脑子想的是:天哪,这是真的吗?我成城市户口了。当时城市户口就感觉高人一等。而我们一旦考上中专大学,就马上转成城市户口了。我跳出农门了,不用一辈子当脸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了。我为自己家光耀门楣了。
以前我县考上中师的同学上的是太谷师范学校,从我们这届开始都去左权县读中师。由于我们是太行师范的第一届学生,学校还在建设中,我们不能正常开学,10月15号才去报到。到了那天,我二哥送我去报到。吃过午饭,我们到丁字路等去往左权县的车,等了好长时间才来了一辆小面包车。正是秋收的季节,一路上路过村子,都是在路上打粮食的人。大约走了一个小时,到了学校门口,我们下了车,同时还有两个同学也下了车,后来才知道他们是榆次的,坐上车路过我们县城,一个是我们班的,另一个是五班的。
安顿好我,二哥坐车回去了。剩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学校,出校园里转了转。全校没有一个我认识的人。我上初中的学校只有我一个人考到了这儿,而我县考来的其他同学大部分是在县城上的初中。我回到宿舍,满耳是听不懂的口音,孤独感油然而生。突然听到楼道里有一个我县口音的同学在说话,我赶紧出去打招呼,原来是我班的游俊芬,总算认识了一个老乡。而听她说,她的同学考到这儿的有七八个。第二天,我跟着他们去县城转了转,买了些日用品。
我在初中上的是寄宿制学校,来到这儿,比起那时的吃住条件好多了。初中时连自来水都没有,洗脸洗碗水得自己到村里的井上去打,学校连桶都不给,更不要说热水了,几年里从来没有在学校喝过一口热水。现在是冷水热水随便用,吃的饭菜花样也多了,我一下子感觉好幸福啊!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因为是新学校,可能设备还不完善,厨师也缺乏经验,刚到学校的那个学期,经常打饭要排队等上一个多小时,饭才能熟了。过了一段时间才好了。
说到打饭,有时候不排队,大家一哄而上,谁要是挤到前面,还要给一起去的同学也打上。我总是使劲挤,好不容易轮到我了,扭头一看,原来后面已经没有几个人了。体育课大都排在了上午的最后一节,老师会提前几分钟下课,我们就会回宿舍拿上饭盒,飞奔到食堂打饭,那顿饭就省得挤了。当时我最喜欢吃的是油炸馒头,酥酥脆脆的,非常好吃,还不贵,两角钱一个,百吃不厌。
那时候食堂还没有吃饭的桌椅,我们打上饭后回宿舍吃或者在食堂蹲着吃。热水就在食堂外面不远处打,我们打饭时会拿上暖壶,到了食堂,把暖壶先放在一个角落,去打上饭,再过来拿暖壶,经常是返回来拿时不见自己的了,就随便拿上一个放着的,所以暖壶是经常换的。我经常在食堂地下捡饭票,后来我去了食堂就低下头看看地下有没有饭票,还别说,捡的更多了。以至于我毕业好多年了,还经常梦见捡饭票,捡也捡不完。
由于学校刚刚建立,分配到学校的老师大部分是刚刚大学毕业的年轻人,据说老师们的平均年龄才27岁,整个学校朝气蓬勃,充满了活力。校园里到处是老师们运动的身影。有好几个老师是中师毕业后参加高考又上了大学的。老师们之间谈恋爱的很多。我们比老师们小几岁,经常在一起偷偷谈论哪个老师的特点是什么,谁和谁比较合适。
我印象最深的是教我们语基的王老师,他是我的邻村老乡。他讲课的时候板书的字不多,可就是为数不多的那几个字,总是写得很大,有平常字的十来倍大,因此一写出来我们就记住了。历史老师、政治老师等感觉都是知识很渊博,上课时不用看教材,整堂课讲得如行云流水,有条有理,板书也写得工工整整,重点突出,每堂课都会有不小的收获。
我们的班主任戴老师总是教育我们:学生什么时候也应该以学习为主。我们学习都非常刻苦,主要靠上课专心听讲,晚上上自习写写作业。每学期期末考试前一个月,我就开始复习每门功课,把每本教材都从头至尾看一遍,每次考试都能名列前茅。
小学老师的素质要求是全面的能手,我们中师三年有十来项基本功过关:普通话、三笔字、简谱、简笔画、脚踏琴弹奏等。其中普通话三笔字是训练最多的,几乎每天都练习,寒暑假也有写三笔字的作业。有好多年过春节家里的春联都是我写的。普通话对我来说不难,上小学时我已经把每个字的拼音都记牢了,学校第一次组织普通话过关我就过了。老师要求我们在学校时刻都得讲普通话,不讲的话被推普组的发现了,过了关的会被取消。三年级第二学期的一个晚上,我和俊芬在黑乎乎的校园里边走边聊,说的是我们的家乡话,突然听见学校的语文老师齐老师叫我们站住,问我们是哪个班的叫什么,为什么不讲普通话。就这样,我的普通话被取消过关了,还被全校通报出来,我只好又过了一次。
学校的活动很多。记得有一次在阶梯教室举行普通话比赛,我和几个同学代表班里参加。前一个同学讲的时候,后一个同学上台抽一个话题准备几分钟。轮到我了,抽到的题目是:说说你的某个任课老师在讲课时有什么特别的表情或动作。我讲的是,我们班主任戴老师讲课时经常伸出舌头舔一下嘴唇,可能是他嘴唇干,我建议他多喝水。台下的人听了哄堂大笑。后来上戴老师的课我再也没见过他做这个动作了。
学校经常组织我们去县城电影院看电影。学校离县城有七里地,我们排队走着去。记得第一次看的是《妈妈再爱我一次》,情节很感人,演到动情处,我向四周一看,好多同学都在擦眼泪。影片中的插曲《世上只有妈妈好》流行了很多年。看完电影已经晚上九点钟了,月亮已上中天,我们静静地排着长长的队伍走回去,心里还沉浸在电影的情节之中。
我们学校在小花戏之乡左权县,左权人几乎人人都有这方面的才能。校长是本地人,很重视培养我们的艺术水平。每学期要举办一次艺术周活动。艺术周之前一个月就开始准备节目了,这一个月里,每天至少抽一两节课排练节目,很是开心。到了艺术周就不上课了,每天上午、下午、晚上都有比赛或活动,有体操、舞蹈、合唱、美术作品展示、三笔字比赛等,还有晚会。因为左权是革命老区,我们好多节目都和红色教育有关,唱过很多革命歌曲。节目都是自编自演的,老师一般不过问,可能是想以此来培养同学们的各种能力吧。艺术周给了有艺术天赋的同学展示自己的机会,他们会在舞台上大放异彩。在我们学校,音体美方面有特长的同学都是校园明星。
二年级秋季开学,国家教委要到学校验收。我们八月份就提前开学了。在学校一个多月,天天不上课,收拾校园里没有完工的地方,搞卫生活动,玻璃擦了一次又一次,教室宿舍卫生区,校园的每个角落打扫了一次又一次,各班卫生委员组成的检查组检查了一次又一次。还布置教室、宿舍的文化,出黑板报,做美术作品,比如手工作品,字画等。还要准备一台精美的晚会,演员们早早就开始排练节目了。还选出了一批接待检查人员的礼仪员,天天训练,我是其中一员。全校师生如何排队迎接国家教委也训练了好几次。还有一天检查的就来了,大礼堂外面的瓷砖还没有贴完,工人们加班干了一夜,第二天起床一看,半壁墙已全部贴好了。每个功能室都已准备完毕,全校收拾的一尘不染,顺利通过国家教委的验收。
毕业时班里同学邀请带课老师们开了个座谈会。戴老师说毕业以后不知道多长时间才能再见面,大家畅所欲言吧。老师们说了很多鼓励我们将来好好工作的话。同学董桂芝说:“既然老师们说读中师有多好,那为什么你们不读,却要上大学?”教计算机的杜老师说:“我中考完想读中师来,没有考上,才读高中考上了大学。”同学们都笑起来。我宿舍的怀凤问戴老师:“三年里你很少管我们宿舍的同学,为什么?”戴老师说:“是因为你们是好学生,不用管。”我们又笑了。
2007年我们的学校已撤并到榆次升级为专科了,原来的学校现在是左权县职业中学了。我回去看了两次,当年座座崭新的楼房都已陈旧,在校园里转了转,往事历历在目,回忆涌上心头,一切恍如昨日。
一晃毕业28年了,我们那届大部分同学都扎根在中小学教育第一线,是各个学校的中坚力量,为祖国的教育事业奉献了自己的青春,撑起了中小学教育的一片天空。也有部分同学转到了其他行业,成为各自领域的精英。
作者简介:郝素芬,山西省榆社县人。1990—1993年在山西省太行师范学校就读。现在榆社县乡村小学任教,从事乡村小学教育28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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