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过去,走出一片灿烂云锦、走出一片柳暗花明。
这是属于我们的时间,就我和你。
坐在一座宛若花房般的咖啡屋,身旁是薄荷、玫瑰与青青的葡萄,不远处是紫阳花,以及很多不知名的绿植。
还有两只睡在笼子里,无论魏晋更不知有汉唐云云的泰迪。
我用勺子一圈一圈地搅动着紫罗兰咖啡的甜蜜漩涡,心里想着《卡萨布兰卡》里的亨弗莱鲍嘉——
这个好莱坞演绎深情形象无出其右的男人曾在戏里说:
世界上有那么多城镇,城镇里有那么多酒馆,她偏偏走进我的。
感叹世事多磨,感激曾经路过。
世上有那么多城市,城市里有那么多咖啡馆,而我能够在此驻留,是冥冥中的缘契。
希望你恰巧经过,我会笑着说谎,看,这是我的小院,花都开好了。
你信或者不信,都没有关系。
这一刻,应该听听熟透了之后的崔健唱的《花房姑娘》。
那样让人无法拒绝的心动感觉,仿佛被俘获,下一秒就是压寨夫人;
那样清新脱俗的歌词,却又如此火辣辣。
一个老男人唱情歌,和一个年轻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你知道,一个老男人,和一个年轻男人,终究是不一样的。
崔健和一般的老男人,又是不一样的。
不知道这座花房里,藏着谁的姑娘。
希望她不只是被当做一个偶像,或者如朦胧月光般的一个迷离的幻影;
希望她被爱惜,被抱拥,被轻轻地呼唤以名字。
人世间,少一些浪漫蹉跎的情事或者传说就好了;
人世间,多一些柴米油盐、烟火气息的感动就好了。
传说固然美丽,还是喜欢和一个人,俗不可耐地心心相印,俗不可耐地,看一看尘世间的风景。
别做高不可攀的仙女了,为一个人步步铿锵地落下凡间吧。
我知道你不会听,我知道遇见那样一个人很难得,我知道很多人不能如愿,我也知道,有些人得着善果。
人世间,少一些一期一会的织女牛郎就好了。
我们要朝朝暮暮,我们要月月年年。
很多年都不读神话了,总感觉心酸。
但是此刻,她来到我的意念里,因为一串串累累青青的葡萄。
他们说蹲在葡萄架下,可以听见牛郎织女的絮语,那一期一会的思念,得用多少长长短短的话来修饰。
不过,那得是在七夕,在金色的秋天,清凉的夜里,得有繁星点缀,得有一种缱绻的意念。
总而言之,不是现在。
不是这云青青兮欲雨的夏天;
不是这人来人往,为着生活摩肩接踵的城市的街头;
也不是这个人——这个抽着小店里的男孩子递来的爱喜,看着烟雾袅袅,喝着紫罗兰咖啡的人。
否则,就变成了不合时宜。
在这座城市的第十七天,早已习惯了去某一个地方得坐很久的地铁。
偶尔还会坐过站、坐反方向,或者一个恍惚坐错线。
在一个一个地方穿梭,回到家的时候,弯一下腰就酸痛不迭。
人生中的有些挫折,是不是终究无法幸免?
但当你幡然醒悟,拍拍身子爬起,你知道,这样的坑,不会再让你跌跤。
这是犯错这件事情,最美好甜蜜的地方。
城市告诉给人的哲理,是有些浪漫适合藏在心底,只有现实才是无法逾越的深渊。
否则,便是一种自取灭亡的不合时宜。
现实就是,今天的你,理应比昨天更清醒、更聪明,对这座城市、周遭的人,以及自己,更了解,哪怕只是一点。
身后是妆容精致,站在枯黄草原之间,腰间挎着路易威登皮包的艾玛斯通,当然那只是一幅广告牌。
精美大气的广告牌边缘,大写加粗的英文LOGO和中文翻译,让人一见分明,更无须再靠近,寻找那假作真时真亦假的LV标识。
广告牌前,坐着三三两两午休的年轻人,女孩子尤其多,神色苍茫地抽着烟。
一座城市有一座城市的风景,一个人有一个人自我和解的方式。
如果百无聊赖,如果不愿打破沉默,那么就静静地抽一支烟吧。
从外表高端却冷冰的商场大楼擦肩,走过西装革履的男人、打扮入时的女子,走过令人眼花缭乱的奢侈品牌的玻璃窗,忽然邂逅这样一个地方,仿佛耳畔掠过一阵清风。
来北京认识的朋友迪,她有优雅美丽的天鹅颈,这一点值得一提,一个人身上,总应该有点光彩夺目之处,不然极容易被淹没,在这样的时代、这样的城市。
她说,当你遇到一个恰如其分的人,你的心会隐秘呐喊,就是这个人了,没错。
而那一刻,走进这家布满鲜花的咖啡店,我的心里也浮起一种声音,是这里了,没错。
让我在城市里喘一口气,暂时停下来,只闻闻花香,就挺好。
小一点的那只泰迪,亦步亦趋地追随着我的脚步,像个活泼又缺爱的幼童。
店里的工作人员说,它很喜欢你呢。
我只是浅浅地笑了,甚而有几分羞涩,心里感动愉悦。
坐了一会儿,问店里的工作人员这里是否能够抽烟,他点点头,且热情地走过来,将自己的烟递给我,我欣然接受。
我们心平气和地交谈,听得出来,他也不是本地人——与我一样,漂泊在大城市里的异乡人。
通过交流得知,他来自云南,比我还小两岁、比我早来几个月、比我多吃了几个月的苦头。
他笑着说,北京,总得来看一看。或许不会待长久,又会去别的城市,趁着还年轻,工资嘛,够自己生活,又能够攒一点就好,不过分苛求。
『年轻吗?没关系,过几年就老了。』
张爱玲的话幽幽浮现在心头,但我没有说出来——
没关系,后知后觉也是一种福气。
谁能保证自己会在一个地方,做长久的停留?
谁能保证自己对一座城市,会有长久的依恋?
谁能保证自己会在某一个角落里,领悟到生活的真谛,甚至是,人生的意义?
烟抽完了一支,烟盒他没有带走,而是继续去忙自己的工作。
我偷偷地,又取了一根,假装不去追究,心里那暗流涌动的伤痕。
忽然想起来,今晚有一场期待已久的话剧表演,只不过,化为泡影。
一个人失约,总有自己的理由,在这座城市,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理由,和借口。
总有一些人舍得容忍,也许只是用情较深。
『不要惊动我所亲爱的,等他自己愿意。』
这是《圣经》里的句子,这是多少人的一爱成谶?
后来我终于学会了,不要等待别人去为你的生活做出决断,一锤定音。
不要轻易对一个人怀有期待,或者是盲目憧憬,除非你不介意失望。
不要去解释,也无谓抱怨。
因为比起眼前的小小失意,未来还有更多的风高浪急。
人应该将时间精力好好储蓄,以待来日。
只是在当时,我还没能够有这样的心得与感悟。
但是没关系,你应得的,漫漫人生路上,一分一厘都不会少。
不管是蹉跎,还是花朵。
走过去,走出一片灿烂云锦、走出一片柳暗花明。
我起身离开,没有带走一朵花的香氛。
-回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