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物志】原俊芳丨父亲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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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趣事

□  原俊芳 / 文

父亲不善言辞却不乏幽默，因为和母亲缺少沟通也没少闹别扭。

他喜欢吃葱花饼，母亲会隔三差五地给他做。

饭市上大家聊得正热闹，听见父亲大声跟大家说：“你们谁家锅盖坏了，就来俺家拿 。”邻居们都看向父亲，有人笑着问：“你家怎么有锅盖，你做起买卖了？”

“俺家的饼穿上铁丝就能当锅盖，质量肯定是没得说。”父亲一本正经地说道。大家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都看向母亲那边，母亲站起来一脸通红“噔噔噔”地往家走了。

父亲在厂里上工，会经常用到砂轮机。

有天他突发奇想，把小推车竖到露天厕所里 ，母亲问他为什么，他说想搞一个小发明。

后来，母亲发现他上完厕所，不用手纸而是把车轱辘一转一蹭就完事，为此，母亲和他大吵了一架，两个人好长时间不说话。

为了跟母亲和好，父亲从街上回来一脸正经地跟母亲说：“刚才在街上碰见了孩儿她姥爷了，说中午来咱家吃饭。”说完，转身又出去了。

母亲一听说姥爷要来，就赶紧割肉买菜做姥爷喜欢吃的饺子。

快中午的时候，父亲进门模仿着姥爷的声音喊：“妞她娘。”正在厨房包饺子的母亲以为姥爷来了，就笑着一边说一边往门口迎：“爹，你来了。”结果和父亲撞了个正着。

母亲恍然明白，这是父亲为了跟自己和好导演的这出好戏，于是，狠狠地瞪了他几眼转身接着去包饺子了。

家里翻盖房子后，彻底告别了青石、红石、驴皮石垒起来的露天厕所。

父亲把村里最会写毛笔字的杨加生请到家里，用红漆分别在各个门边写上宿舍、厨房、仓库、洗澡间。

当来到厕所门口时，杨加生写上了厕所两个字后随口说了一句：“在外面是要分男女厕所的。”

父亲想了想说道：“家里边既然都是男女共用一个厕所，那咱就写上男女厕所。”杨加生还真得又在上边加上男女两个字。

我们回来看见满院子鲜艳的大红字，觉得非常搞笑，跟父亲说：“没有必要这样子吧！”父亲却自豪地站在院里说：“这样多气派，跟进了机关单位一样。”

乡镇规划，重改了污水管道，国家还免费给家家户户安装坐便器。

父亲不相信会免费，说成啥也不叫安装，还赌气说安上我也不用。

哥哥知道他是不想把原来的厕所毁掉，就把坐便器安在了旁边。

有天，父亲发现家里就他一个人，就想着要不也试试这坐便器。

他往上边一坐，噫？这玩意儿就是舒服，腿也不会因为蹲的时间长发麻了，站起来的时候也不用再去拽着墙上的钢筋棍了。

最让父亲最满意的是，坐便器还真没叫老百姓掏一分钱。

哥哥在市里的房子装修好了，乔迁的日子，亲朋好友都要去热闹一下。

父亲也早早起来，顾不上吃早饭 ，就在衣柜里倒腾开所有的衣服，挑了一套最满意的穿上，才匆匆忙忙地扒拉了几口饭。到了新家，别人都在屋里走来走去，参观着家里的装修风格，评论着家具的品牌质量。父亲坐在沙发上，听着一句句地赞美，一声声的祝福，心里美滋滋的。

就在这时，父亲听到有人说：“你家这智能马桶可真不错，怎么也得万把块吧！”父亲脸一沉，心里咯噔一下，一个马桶就要一万多，那两个岂不………

想想以前挖个坑搭个青石条就能解决的事，现在就要花一万多，真是有仨钱就学会糟践了，心里那火蹭地就上来了。但又想到今天是黄道吉日，乔迁之喜的日子，说成啥还得忍住。

可他怎么也不能淡定地坐在那儿了，就摔门出去，到小区院里溜弯儿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父亲偷偷地把我叫到一边说：“妞，你跟我说说智能马桶吧，它怎么就值那么多钱。”我详细地把它的品牌优势，功能和质量以及使用方法，慢慢地给他讲了一下，他瞪着眼睛将信将疑地说：“真有那么好？”

客人都走了，他迫不及待地去卫生间想体验一下智能马桶。

他坐在马桶上等着冲洗，却没动静，就在墙上的遥控器上按来按去，突然，喷出的凉水把他吓得连喊带叫地站了起来。

哥哥跑进卫生间一看，笑着对父亲说：“不要怕，我看看。”哥哥一看是他把水温降成最低了。等水温又调回三十八度，哥哥把遥控器上的功能和使用方法又给他演示了一遍。

当他重新按下冲洗键时，热呼呼的水丝儿丝儿出来了，冲洗干净后，紧接着又按下烘干键，舒舒服服地享受着高科技带来的那种安逸。

父亲老了，不幸患上了间歇性老年痴呆。

我们姊妹几个轮流陪护着，他每天背着个工具包，把钉子钉在墙上，再拔下来，然后用胶布把一个个小洞洞再粘好，每天如此重复着。晚上他很少睡觉，一会儿磨磨剪子，一会儿拿着刀切切白菜。我躺在被窝里也不敢睡，心惊胆颤地看着他在屋忙来忙去，不敢吭声。

有时半夜他会到我床前，轻声细语地说：“妞，该起来了，你还得去上学，不能迟到。”我忍着涌出来的泪水笑着说：“爹，今天是礼拜天我不用去学校。”在他眼里我竟然还是那个十来岁的小丫头。

虽然他走路已经是颤颤巍巍，虽然他的思维已经模模糊糊，虽然他可能会在某天某时把我们都忘得干干净净。我们依然会爱着他，敬着他。

因为在我们心里，他永远是那个寡言而不失风趣的父亲。

——  The  End——

原俊芳   林州市老干部大学文创班学员，爱好读书、写作，偶有作品刊发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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