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晓林:张仃与吴冠中

张仃与吴冠中
刘晓林
         
         2010年2月22日,张仃先生离去。2010年6月25日,吴冠中先生离去。
  两位先生都是中国当代美术史上的大家,张先生的艺术与人生似乎更趋于博大雄浑,吴先生的艺术与人生似乎更趋于纯粹典雅。前者给世人的感觉是其对民间与生活的青睐,后者给世人的感觉其对心灵与自然的眷顾。
        人是环境的产物一点都不假:“北人”张仃如大山般巍然亦不乏婉约的景致,“南人”吴冠中如江南般清丽亦不乏倔强的风骨。我想,这无论如何也绕不过环境对他们的影响。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我们祖先的哲语实在是绝妙!“它山”一生绝大多数时间被千丘万壑捆绑着自己的笔与心,“吴荼”一生绝大多数时间被溪泉风月缠绵着自己的笔与心。庆幸的是,他们最终都成就了自己的“山头”与“波峰”。两人在经意与不经意间睥睨着当代中国的画坛,或手持烟斗、或口啜清茶。
  他们都可以冠之为“杂家”。综合而论,张先生与吴先生如果在艺术之“杂”上做个比较,在书者看来前者会胜算在握。漫画、壁画、国画、书法、设计……被“它山”运用的得心应手;“吴荼”虽然在“表象”上略逊“它山”,但国画、油画、文学、理论……一样被先生游刃有余、信手“涂抹”。艺术高低当以你我对艺术的深度、广度与平衡度统而做论,若以此衡量二者实在是处在了同一层面——说他们伯仲之间也是欠妥。
  “它山”没有进过什么所谓正规的院校,师友众多:张光宇、叶浅予、李可染,最重要他有着自己培养自己的天生能耐。“吴荼”则受过院校正宗熏陶,得教于潘天寿、陈之佛、吴大羽、林风眠且留学法国,在那个年代他算是有“身份”的人。条条大路通罗马,异曲可以同妙——最终,他们通过各自的努力都成为了见过世面的艺术大家。
  社会会捉弄你我,也会捉弄两位先生。特殊的年代里,“小赤佬”张仃难逃,“搞花样”的吴冠中一样被下逐。时光折磨了两位先生也成就了两位先生,他们是不幸中的大幸者。同时代不少才华像二者一样甚至过之的先生们纷纷在本该发光的时段“销声匿迹”了,他们却挺了过来。前者的“焦墨山水”,后者的“粪筐画派”都是因磨难而得已诞生并辉煌。
  他们在骨子里都很硬,根据二人公开宣称的精神领袖都是鲁迅先生。前者软中带硬,后者硬中有软。两位先生在“软硬”火候的把握上都极其到位,之如他们的艺术——个中神采与外在风华在画面中平衡的如此之和拍、结合的如此之和谐。平衡、和谐者当久远,两位先生的生命历程已经证明;他们的艺术生命还在继续诠释着久远者必平衡、和谐。
  “创新是艺术的生命”在很多时候作为精神追求的理想来看更为恰当,其背后的实质与旨归缘于事物是发展的。不明就里的人在叫嚣着“创新”,殊不知“创新”是自然而然的结果。另有一点我不得不再提:当代我们所考虑过的绝大多数问题都被前人思索过。推而广之,艺术上的“创新”更是如此。技法犹如聪明,意韵犹如智慧。聪明易得,智慧难能。于“创新”一事,张仃与吴冠中两位先生似有不同,实则无异。他们或在继承传统中寻求着创新,或在“鼓吹”创新中一样继承着传统,他们无不是杰出的艺术实践者。可惜的是两位的强调之说被时人所误解——这怪两位先生,更怪“尽信书”又极度主观的你我!
  入世与出世既是人们的生活与价值取向也是天底下高级动物活脱脱的必然分类,有的人现实些、与社会联系密切些:有的人理想些、与社会联系疏松些。艺术家也可以大致分“入世”与“出世”两大范畴。二者的前人徐悲鸿与林风眠二位大先生分别是“入世”与“出世”的标范,现在又把接力棒传给了“张吴”。“入世”的艺术家对民众的关注远远超出了自身,“出世”的艺术家则与之倒置。无论如何,“入世”与“出世”都能够铸就“华山论剑”的颠峰人物与罕有匹敌的撼心艺术。人类创造的一切绝伦之物与苍白的情感无缘,只有自己的灵魂真正融入作品才会衍生出随之而来的作品的灵魂。张仃与吴冠中,他们做到了!至少他们已经在“实现”的近出徘徊。
  “《雕龙》曰:文之大德,天地并生者。六经彪炳,纬侯稠叠。奇文郁起,其《离骚》哉!气往烁古,辞来切今。惊采绝艳,难与并能矣。九天曰:苏之懿才,人文双荟者。四体卓荦,虬鹫驷乘。雄文勃发,其《赤壁》哉!旨凌撼儒,言及融佛。飒然深华,鲜寻同俦矣。”(见刘晓林《万古神州赋》)屈原《离骚》,苏轼《赤壁》。沉郁逍遥,各有奇妙。今张仃与吴冠中两位先生与之略有似处,或可作比。
  张仃与吴冠中,两位先生已驾鹤,然作品在。当你我在品赏他们的作品时,又有谁会忘记这作品的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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