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未年用备化汤治卵巢早衰

徐慧军 韩新波  山东中医药大学

本文刊于《中国中医药报》2015年8月6日4版

备化汤出自《三因极一病证方论》，由木瓜、茯神、牛膝、附子、覆盆子、熟地、生姜及甘草组成，用于治疗太阴湿土司天、太阳寒水在泉相关疾病。龙砂医学流派代表性传承人顾植山教授认为，湿、寒为病，症见关节疼痛拘挛、筋脉痿弱、腰痛、痹症宿疾症状加重，浮肿、脘胀、胸胁不舒、畏寒、舌淡苔薄、脉沉濡等象者，可选用该方。笔者在2015年乙未年临床实践的20余例病人中发现，该方对寒湿之邪导致的卵巢早衰亦有较好效果。兹举一例，以飨同仁。

一、病案举例

辛某，女，40岁，2015年4月23日初诊，月经量减少2月来诊。患者近2月月经量明显减少，一日即净，色质可，无血块，无明显情绪异常，无小腹痛。现无明显其他不适，纳眠可，二便调，舌红，苔薄白，脉沉细。

既往月经不规律，月经周期30~90天，经期4~5天，量中，色红，质可，经期无明显不适。患者2013年6月于外院诊断为卵巢早衰，间断口服激素补充治疗，同时，服克龄蒙及坤泰胶囊，但症状未见明显改善，多次性激素检查结果也未降低。

末次月经3月13日至（药物行经），量少，色质可，无血块，无明显其他不适。本次月经结束后自行停用激素。

辅助检查：2015年3月16日性激素：FSH：96.26mIU/ml，LH：31.20mIU/ml，E2：13.67pg/ml。根据患者FSH水平及其症状，诊断为“卵巢早衰”。拟备化汤治疗。

处方：宣木瓜15克，抱茯神12克，大熟地20克，覆盆子9克，制附片3克(先煎)，怀牛膝10克，炙甘草10克，生姜5克。7剂水煎服。

二诊（2015年5月4日）：服药平妥，舌红，苔薄腻，脉弦细。

处方：宣木瓜15克，抱茯神12克，大熟地20克，覆盆子10克，制附片5克(先煎)，怀牛膝12克，炙甘草9克，苍术15克，川牛膝12克。7剂水煎服。

三诊（2015年5月11日）：该患者1年余皆需用激素治疗维持月经，上次月经后即停用激素治疗，服用备化汤14剂后，本次月经5月6日至，量少，色暗，无明显其他不适，纳眠可，二便调，舌红，苔薄白，脉弦细。

处方：宣木瓜15克，抱茯神12克，大熟地20克，覆盆子10克，制附片5克(先煎)，怀牛膝12克，炙甘草9克，苍术15克。7剂水煎服。

2015年6月9日随访。月经6月7日至，无明显不适。

二、备化汤释

备化汤出自《三因极一病证方论》，治疗太阴湿土司天、太阳寒水在泉相关疾病。原书载：“备化汤治丑未之岁，太阴湿土司天，太阳寒水在泉，病者关节不利，筋脉拘急，身重萎弱，或温疠盛行，远近咸若，或胸腹满闷，甚则浮肿，寒疟，血溢，腰椎痛。”

司天之气除主管上半年外，也统摄全年气候变化，因此，丑未年气候特点便以湿、寒为主，且湿重于寒。

《脉经·卷四·平杂病脉第二》载“沉为水、为实”“阴邪来，见沉细”，说明沉细脉亦可主湿、主寒，本例病人脉沉细，故判断其为寒湿合邪。由气候而至脉证，均为太阴湿土特征明显，故处以备化汤。

欲理解该方意义，须先看缪问及王旭高之论述。

《内经运气病释九卷》载：“缪问解此方曰：'丑未之岁，阴专其令，阳气退避，民病腹胀，胕肿，痞逆，拘急，其为寒湿合邪可知。夫寒则太阳之气不行，湿则太阴之气不运。君以附子大热之品，通行上下，逐湿祛寒。但阴极则阳为所抑，湿中之火亦能逼血上行，佐以生地凉沸腾之势，并以制辛烈之雄。茯苓、覆盆，一渗一敛。牛膝、木瓜，通利关节。加辛温之生姜，兼疏地黄之腻膈。甘温之甘草，并缓附子之妨阴，谓非有制之师耶？’”又，《古今医统大全》载：“宜用此以正土气，则燥湿之患而物自生生矣。”

缪问从寒湿之邪立论，可谓得其主旨。但丑未年为太阴湿土司天，司天主管一年气候变化，故应以湿为主。另外，原书中有二之气去附子之说，方未有去君药之理，故笔者个人认为，备化汤应以木瓜、茯神为君。

王旭高释此方曰：“《内经》：'太阴司天，湿淫所胜，太阳在泉，寒淫所胜。’为病与此大不同。其治司天之湿淫，主以苦温，佐以酸辛。湿上甚而为热，则佐以甘辛，以汗为故而止也。其治在泉之寒淫，主以甘热，佐以苦辛。而此云，酸苦以平其上，甘温以治其下，正与经文相合处。”

王氏从备化汤药物性味立论，指出其主要用酸苦甘温药物来治疗湿寒之邪，与《内经》相合。

笔者在临床发现，卵巢早衰病人，相当部分具备“寒湿”证的特征，表现为体型偏胖，舌苔厚腻等。《三因极一病证方论》未载备化汤具有治疗妇女月经病的作用，然而临床实践却证实其确有治疗卵巢早衰及改善月经的功效，提示我们备化汤的运用应着眼于湿寒合邪的病因，而不是具体某种疾病。

那么，为什么备化汤能治疗湿寒之邪所致卵巢早衰呢？要从湿寒之邪对月经的影响说起。

首先，寒邪能导致闭经。《金匮要略》载：“妇人之病，因虚积冷结气，为诸经水断绝，至有历年，血寒积结胞门，寒伤经络。”《女科要旨》亦载：“盖阴气胜阳气，则胞寒气冷，血不运行，《经》所谓天寒地冻，水凝成冰，故令乍少，而在月后，或断绝不行。”

其次，湿邪能导致闭经。如《女科切要》载：“肥白妇人，经闭而不通者，必是湿痰与脂膜壅塞之故也。”又如《万氏女科》载：“妇人女子，经闭不行，其候有三……一则躯脂痞塞，痰涎壅滞。”

综上，寒湿合邪可导致血寒凝滞、痰湿壅滞，而这两者均可导致卵巢早衰。因此备化汤对相应症候的卵巢早衰也有一定的治疗作用——只要存有“寒湿之邪”特征，即可灵活化裁运用，不必拘泥，正如张从正所云：“病如不是当年气，看与何年气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