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眼里的春天第二部（20）
你起初虽然微小，终久必甚发达
《圣经･约伯记8章第7节》
半下午的时候，叶冲接到憨子打来的电话，说是没事了，叫我们回乌林去。
叶冲高兴得眉开眼笑，兴奋地将手机举过头顶挥舞起来，兄弟们，打道回府啰！
我们商量了一下，叶冲打电话给街上的熟人直接从乌林叫了一辆麻木到夕阳坳来接我们。等麻木赶到竹林湾天也快黑了，芳芳妈妈非要留我们过了夜再走，叶冲骗她说晚上有生意要谈，不敢耽误，他热情好客的准老亲娘才眼泪含含地把我们一直送过了大枫树，到了寨垴山底下的大道边才停下来。
车在山道上开出了很远，她模糊的身影还站在道边挥手，我突然想起了婆鼻子猛地冲上来一股酸热……
山中方一日人间一甲子，在山里待了整整一天，回到熙熙攘攘喧嚣嘈杂的县城，我们五个人居然有些恍惚，连猴子兴冲冲从街对面跑过来我们几个都半天没有响应。
猴子站在我面前，嘻嘻，晓不晓得我刚才碰到谁了？猴子神秘而又亢奋地问。
碰到谁了让你这样兴奋？我及时将思绪调整了过来。
乔——乔，他故意拉长音调。
什么？我们都感到震惊和意外。
猴子露出非常得意的表情，是啊，就在刚才等你们的功夫，我看到他了。
真是冤家路窄啊，你们没打起来吧？叶冲有些忐忑地问道。
猴子笑了，没有，要是动了手，我还哪能来接你们啊？这家伙焉耷耷的脑袋上还缠着绷带——应该是被小四昨天晚上踩伤的。他迎面走过来瞥了我一眼，我当时吓了一跳，以为他要找我报仇，哪里想得到他居然递给我一根香烟。
芳芳笑嘻嘻地走到猴子面前用手指当胸捅了他一下，顺便揶揄道，他不会是在烟里下了药吧？
猴子没在意她的打岔，继续娓娓道来，嘿，有毒老子也不怕——他恭恭敬敬地给我点了个火就走开了。
什么话都没说就走了吗？叶冲觉得太不正常了疑惑地望着猴子。
猴子说，你觉得他会说什么？
叶冲摆手，我还能指望从他嘴里吐出一根象牙来吗？他不来找我们兄弟伙的茬，我就磕头烧高香了！
小四见叶冲把姿态放得这么低很不服气，你也别把我们想得那样弱不禁风好不好？哼，他要是敢再来找茬，我决饶不了他！
他说我决饶不了他时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挤出来的，杀气腾腾，我听着不寒而栗。
兄弟伙的为了庆祝躲过这场大祸，晚上一起到聚龙酒店吃大餐。一直闹到凌晨，我们七个人才东倒西歪地走出门口，憨子醉得最厉害——大家轮流给他敬酒，他一点不知道推辞一口一杯不知道被灌了多少杯，此时软塌塌地趴在二胖身上。我去街上拦麻木，叶冲跌跌撞撞地跟上来拉我的手，兄弟，弟，秀——才——哥。他舌头打结说话吐词不清，想说的话半天没表达出来，他的头抵在我的肩膀上，眼皮费力巴沙地挣扎着，手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灵通电话递给我，给，给你，你办学有用的。
我的脑袋此时也是云雾一片，但比叶冲还是要清醒一些的，本来是要当场拒绝的——他这是酒喝多了的无意识举动，说不定酒醒了就会到处找的，到时候只怕他都不记得电话给了谁——但看他举着电话胡乱挥舞的样子又怕他丢到地上摔坏了，我就一把接了过来。
叶冲费劲地翻着眼皮用手指着我说，秀，秀，秀才，你听我说……话没说完，他的脑袋又撞了过来，我快架不住了，不是芳芳和小四过来帮忙，只怕我们两个要抱着摔倒在马路上了。
在酒店门口稀里糊涂地拉扯了半天，最后还是兵分两路各回各家各找各妈，小四、猴子、芳芳和叶冲坐一辆麻木回长河，憨子、二胖和我坐另一辆麻木回正街的江边宿舍。
我和二胖扶着憨子跌跌撞撞地爬上三楼。到门口了，二胖捏着钥匙却半天打不开门，他烦躁地朝门上踹了两脚，闹出的动静惊醒了隔壁的柳姨母女，她们爬起来看出了什么事。
柳姨睡眼惺忪地瞅着我们，我的个天老爷啦，憨子喝了几多酒啊，醉成这个样子？你们怎么搞到这晚才回来？
我很不过意连忙给她道歉，不好意思啊，柳姨，打扰你们休息了。
柳姨轻轻地摆手，莫说了，左右隔壁楼上楼下都要睡觉，你们赶紧回屋。
二胖哭丧着脸说，门打不开。
柳姨说，怎么会打不开呢？让我看看。说完她接过二胖手中的钥匙弯腰去开门，突然她笑出了声，你这个苕二胖诶，你拿的是哪里的钥匙啊，明显比锁眼大根本就插不进去嘛。
二胖恍然大悟，嘿嘿，这是我家的大门钥匙，怪不得刚才塞不进去啊——我还以为是我酒喝多了的原因呢。
憨子还沉甸甸地趴在我身上，见二胖这样粗心，我的火气蹭的窜了上来，你这个大苕货，钥匙不对也不做个声，憨子兜里有钥匙赶紧搜出来吧。
二胖被我骂得很不高兴，垮着脸从憨子荷包里把钥匙掏出来开了门，他明显对我有不满的情绪，手上的动作很大，门被哐的一声推到墙壁上，我强忍心中的火气和柳姨、翩翩把憨子扶上床。
柳姨叮嘱我烧开水，晚上泡点俨茶给憨子喝，说是茶可以解酒，我一一照做。
翩翩在离开的时候悄悄告诉我，哥，昨天晚上大概十点多钟的时候厂长伯伯来找过你，但是你不在。
我心里一惊，周厂长那么晚来找我，肯定是有什么急事。我急切地问，他说来找我做什么没有？
翩翩摇头，他见你不在，就转身回去了。
那，他今天有没有再来找过我呢？我的头脑瞬间清醒了。
翩翩又摇了摇头，没有。
那，他昨天来的时候着不着急啊？我紧张地盯着翩翩脸上的表情，希望从那里得到蛛丝马迹的信息。
翩翩有些茫然，先是点头后来又摇头。
不行，我得去食品厂看看。
注：过夜——吃晚饭；老亲娘——丈母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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