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眼里的春天(27)

27

就在我翘首期待周丽的第二封来信时,周丽从省城回来了。

国庆节的头天傍晚,她拉着一个行李箱行色匆匆回到院子里来了。一个多月没见面,她像城里市女孩那样烫了漂亮的流海,看着又洋气了不少。

老板娘见闺女突然回来了,很高兴,马上宣布麻将散场,兴颠颠地挎着个篮子出门买菜去了。

周丽一进院子我就看到了,一直偷偷站在窗前望着她回屋,再看着她不大会儿功夫又出门笔直向我们家走来,按捺不住激动,又期待她来,又害怕得想逃跑,心突突跳得厉害。

周丽进门连喊三声吴婆婆,婆听见了忙不迭的应了三声并从她的床后绕出来,看见是周丽立马喜眯了眼睛打惊张道,哎呀嘞,你几时回来的?丽丽真是越来越好看了,像是刚从电视里出来的明星!

周丽说,吴婆婆又笑话我,您又不是不晓得我就一个丑丫头,哪有您夸的那样漂亮啊?

婆应道,真的真的,我说的一点都不夸张,你将来肯定会说个好人家的。

周丽有点难为情,偷偷瞄了我一眼,脸上飞起一抹红霞,我跟她一对视,心里跳得跟敲鼓一样响,脸也红了。

吴婆婆,我从省城给您带了点东西。周丽从背后拿出一大盒解热止痛散和一包桂圆肉。

周丽说,我看您每天喝这个药,顺便给您带了盒,这些桂圆肉是给你补身体的。

婆常年头疼,每天都要喝解热止痛散,喝了几十年了,见她这么贴心,心里就感动,伢儿嘞,哪能要你花钱给婆婆买药哦?你们一家是我们婆孙伙的贵人,搭救我们遇难,哪还能再要你为我这个老婆子破费呀?

周丽不好意思了,吴婆婆,您太言重了,都是些小东西,没有多少钱的,你这么一说就把我看得太外了。

婆还是坚持不要,两个扯了半天,周丽恶瑟地向我使眼色,我说婆,收下吧,我给周丽钱。婆说那要得。周丽两眼一瞪,小声在我耳边说,你要是敢给钱,看我回头怎么收拾你!我刚想伸出去给钱的手又尴尬地缩了回来。

周丽得意的笑,这还差不多。

婆收起周丽送的礼物去后面做饭,我才想起叫她坐下来说话。

我没话找话的问她,请假回来的?

周丽说,没有啊,学校国庆节放三天假,我们寝室的都回家了,我一个人待在那里无聊,就坐最后一班车赶回来了。

呃,那你几时回省城?我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扭了,突然问这么傻的一个问题。

人家刚到屋,你就问我什么时候回去,真是的,难道你嫌我回来坏了?她有点不高兴了。

我赶紧解释,没有啊,我高兴都来不及呢,哪敢嫌你回来坏了?再说,我哪有资格嫌你呢?

周丽嗔我,你一点都不会说话,高兴就高兴呗,还扯到什么资格不资格的上来了。

我难为情的嘿嘿笑。

周丽看了我一眼,你就晓得傻笑,明天陪我出去转转好不好?

我有点为难,不晓得明天能不能请得动假。

周丽一愣,挑了挑眉,你们厂长那里我去搞定!

我说不好吧。

周丽不屑地说,国庆节是法定节日,他凭什么不让人休息啊?

见她这么大义凛然说得大义灭亲的,我不好再放声,等于默认了她明天的安排。

她说,经常从报纸上看到很多关于乌林设县以后如何翻天覆地变化的报道,她就想回来看看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县城有了哪些大的变化。

要说变化,县城还真有不少。街道被拉长了,车多了,人多了,生活节奏明显快了,街上的人穿得花花绿绿的变得比从前时髦多了。城区里规划了很多大楼,有好几个都在十层以上,那么高,估计都得上电梯吧?长这么大,我还从来没坐过电梯呢。我就跟周丽约好明天我们去新城区那边逛一逛。

晚上我和婆要开饭的时候,猴子和憨子过来了。

猴子没考上高中,去了省城一家武校读书,毕业后可以领个中专文凭。学了一年多,听说还在学校得了个48公斤级别的散打冠军。

憨子跟二胖在上高中。

饭不够,憨子就说,婆,你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用青菜叶子下点面就行。

猴子马上说,清汤寡水的我可不吃,你给我煎个荷包蛋吧。

憨子骂他,好吃懒做的种,没做个什么事还专门想吃好的。

猴子嬉皮笑脸的说,半年没见吴迪和婆了,还不搞点好吃的?

婆听出点意思来了,笑着对憨子说,你这个伢太懂事了,处处替婆节约,过日子不在节省那两个鸡蛋上呢,框子里有好多,你多打几个,没得关系的。

猴子笑,听到没,憨子哥哥,婆都说没关系了。

憨子没再说什么,敲了两个在水面上溜了荷包蛋。

猴子给从学校带了根手杖回来,婆,这是我特地从木兰山给你带的,走不动的时候可以杵一杵。

婆接了他递的手杖,连连道谢,脸上是幸福满足的笑容。

吃完饭,周丽也从她家跑了过来。虽然都是南川中学毕业的,但不在一个班,我赶紧给他们再相互介绍一遍。我们集体重温在南川中学读书的那段时光,大家很投机,后来不知怎么将话题转到了我们小时候做的恶作剧上,周丽不停的笑,憨子恨恨地说,想起以前你那样折磨我们,我们几个真想胖揍你一顿。

我故意装傻,你说,我怎么就不记得我干过这么多的坏事呢?结果他们三个人一起瞪眼鄙视我。

聊到小时候,周丽居然来了兴趣,非要我明天带她去看看我们练武的山坡和我们的小学,猴子立马说好啊,欢迎!明天我跟你们一起去。

我注意到猴子一晚上都在偷偷地瞄周丽。

我们聊到很晚,一直到周厂长过来催了几遍,周丽才回家。

晚上猴子和憨子不走,婆叫我们三个睡大床,她睡竹床。

猴子说,不要紧啊,挤一挤还亲热些。

我们三个坚持要睡竹床,婆说,你以为你们还是细伢呢,那张竹床会挤垮的。

我们最后还是没有听婆的话,三个挤在竹床上睡觉。

猴子不老实,很大动作地翻来覆去,我问他怎么了?

猴子偷偷笑,我觉得好别扭啵,我们睡一起,三根棍子会不会打架啊?

我还没听明白他说什么,憨子从另一头蹬他一脚,你这个变态,快滚!

猴子哈哈大笑,在床上大力翻滚,结果我们三个把床颠垮了,一齐掉到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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