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安放灵魂的地方
细想起来,我将注意力太多放在了原本意义不大的事情上,生活也仿佛被这些层出不穷的商品与新闻催着赶着越来越快,而自己却浑然不知。于是在过年的一个下午,初春的阳光柔柔地让人倍感惬意,我不再执着那些,沿着故乡的一条小路信步而去,越走越慢,越走越舒坦。等回头时,已四下无人。
我的注意力,在离家三十五年后,第一次聚焦在了故乡上。每年回家,是因为牵挂亲情,而不是因为乡愁。但就在这一刻,我凝视着儿时熟知此刻却荒芜的小径,乡愁疯一般的滋生了出来。一位堂兄说,人越老越思乡。我不同意,应该是人意识到他离故乡越来越远,才越来越思乡。
寂静,难得的寂静,寂静原来是这般美好。解冻的溪水潺潺流淌,可儿时嬉水的地点已不复当初模样;收割完剩下的水稻秸秆还在田里,又教人想起儿时曾怕极了干农活的情景;偶尔还能看到几只麻雀停在光秃的枝桠上,听到我的脚步声又匆匆飞走。我面前是一座名叫新安寨的大山,儿时我无比熟悉的大山。我曾跟小伙伴们赶着牛几乎走遍了它。我突然想爬上这座新安寨,一为活动下过年期间被酒肉灌肠的身体,二为爬到高处看看我的故乡——华家大塆。
跟预料中的一样,爬起来气喘吁吁。天色已近黄昏,我估算着不要爬太高,到了适合的高度即可,这样就能赶在天完全黑之前到家。说起来还有点害怕,这地方可真是没有一个人,鼓足力气大喊一声,或许山下的人才能听到。不知为什么,儿时跟小伙伴们放牛,虽然只是十一二岁的小孩,却从来没有怕过。一是因为有人陪伴,二是因为即使知道此刻只有自己一个人,但拐过那条沟那道坎,肯定还有人在,用不着怕。
好了,就到这里吧。我擦了擦额头的汗,转身,开始审视起了故乡。从高处看去,春节的欢庆尽显无疑,家家户户都贴了大红的春联,有的人家门口的树上还缠着彩灯,与西方人过圣诞节有几分相似。还时不时响起爆竹与升起的烟花,我从远处听着看着,爆竹声无比温柔,烟花无比绚烂,配着袅袅升腾的炊烟,如梦如幻,如痴如醉。此刻的故乡,必将永留我心。
我后悔没带相机来,更后悔这么多年来一直忽略了故乡的美。其实不该这么说的,我还是我,故乡还是故乡,只是时间走了,人变了。儿时我站在山头,看一模一样的故乡,心境与现在的我定会绝然不同。
我清楚,就是在过年期间才难得有这样的欢庆气氛。想起农村的凋敝,不免感伤。但又转念一想,正是越来越多像我这样的人,离开农村去了城市,才让农村日渐如此凋敝。如此宿命一般,我还有什么感伤与抱怨的呢?天完全黑透时,我到了家,回头再看走过的路。乡愁就像我刚下来的新安寨一样,如影如形。
华杉:本名华少彬,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曾获第六届湖北文学奖提名奖、秦兆阳文学奖,现任团风县文联主席、《楚天文艺》主编。有200余万字的小说在《芳草》《长江》《阳光》《滇池》《椰城》《鹿鸣》《湖南文学》《陕西文学》《小说月刊》《文艺生活》《佛山文艺》等刊发表;著有诗集《五月的感受》、《田园牧歌》,散文集《华杉散文选》,小说集《真正的猎手》、《独自去下乡》、《纽扣为证》、《明月几时有》和《华杉小说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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