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山牧场的夜｜张涛 / 四六文摘

关山牧场的夜

夜，静下来，静下来了。回归到它的本真，映射到生命的源头。多少城里人的喧嚣，都被昼时的蓝天白云、牛羊马群冲淡变散，土崩瓦解，只留这静静的夜和夜里的自己。

静夜到来前，人们还围着篝火，如同人类最初对光的敬仰，踏歌起舞，灵魂升腾。他们渴望皮囊里荤的素的食物存留在肠胃，消化成融血壮骨的动能！他们渴望人生的状态永远自由，永远快乐，永远舞蹈，进化成古老吉祥的图腾！他们更渴望今天永不逝去，就像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时缠绵悱恻的爱情，永远不老，永远新鲜，永远热血沸腾，在他们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片自由驰骋的草场。

有人喊出了生活的郁闷，有人安藏着生命的郁闷，有人既没有快乐，也没有郁闷，只有活脱脱的自己。小崔担心人类质变，便说出“别让自己的脑袋成为别人的跑马场”。可他的话却被时代的洪流所冲刷，最后只化作弱弱的暮谷箫声，不中听，不起眼，无痕迹可寻。他只是来过这个世界的过客。

熊培云先生说，在丧燃时代，与世界谈一场平起平坐的恋爱。但在年轻的相声名流曹云金那，恋爱并不一帆风顺，坎坷重重。一日找了位大师求解，大师望了望他说：“上半生命里无爱，下半生也就习惯了！”随后附赠他一锦囊妙计，曰：“树不要脸，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人们似乎都像听到这个风声，潮云似的赶集来，不畏山高路远，不惧千金散尽，不烦舟车劳顿，只为看那蓝天下的白云，触摸白云与人间的距离，骑那草原上的马匹，感觉脚下生风的爽飒，赏那山甸上的羊群。它怎会白云一样，在地上来来去去？

在美丽的草原上，安放着我们的自由和快乐。但在细心人的脚下，他们踩上去的不是草，而是附着在草地上的马牛羊的粪便。一番自由快乐作罢，却是零零星星的烟蒂、矿泉水瓶和塑料袋。他们沉默，就像皮囊中的牛羊。人们仿佛从一场救赎中撤出，又从另一场救赎中奔去。

在这场遇见中，我认识了一种火绒草，又叫火绒花。花语为重要的回忆。它生在高纬度，条件极其恶劣。从前有位奥地利年轻人，为表达爱意，冒着生命危险，攀上陡峭的山崖，摘下一朵高山火绒花献给心上人。从此，奥地利人认为它顽强独立，象征勇敢，它代表着为爱牺牲一切的决心。

人们向往光明，却往往存活黑夜。人们热爱生活，如同白昼离不开夜。夜降临在他处，是人们的白昼；在关山，却是笼盖四野的寂静，人生花园里的幽径一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