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缘为兵》【四四一】脚巴丫子与白糖

小说《缘为兵》【四四一】脚巴丫子与白糖

小说连载《缘为兵》（初稿）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陆军璞装傻充愣地问：“什么脚巴丫子蘸白糖，好不秧儿的怎么想起这个来了？”项骏泽说：“刚才咱们不是正说着'嗝儿屁着凉大海棠，脚巴丫子蘸白糖’的时候儿，十五路车就来了嘛。咱们净顾着追车了，你就说了'嗝儿屁着凉大海棠’这句是怎么回子事儿，还没说'脚巴丫子蘸白糖’是怎么回子事儿哪。”

“想听嘛？”陆军璞问。“想听，当然想听。我问喽好些人都说不知道脚巴丫子蘸白糖是怎么个意思，你快给我说说，快说说，我想听。”项骏泽似乎是猴儿急猴儿急的催着陆军璞。“'嗝儿屁’加上'大海棠’，再加上'脚巴丫子蘸白糖’，说着是不是挺顺口儿的，听着是不是挺俏皮的，是不是？”项骏泽说：“是。我问过好些人，都不知道'脚巴丫子蘸白糖’是怎么档子事儿，你知道嘛？”

陆军璞傲气地说：“知道嘛？你把那个'嘛’字儿去喽。”项骏泽装成十分惊讶地说：“这么说你知道！哎，我问过好些位八十多岁的老北京人都说不知道，你十六岁就知道啦？神童！神童！快给哥儿们说说！”陆军璞挺挺胸脯儿，扬扬脑袋笑着说：“嘿嘿，不懂了吧？脚巴丫子蘸白糖，不是地道的老北京人他不懂。虽然你也是生在北京长在北京，可你爸妈是山东人，所以你也不懂。我说——说——，你听——听——”项骏泽接了个下茬儿：“——在想——当——初——你就别来'八扇屏’啦，直接说。俩长虫打架——绕什么脖子呀。”

“这句话有意思，咱俩都属蛇，咱俩到了一块儿，那就是两条长虫啊，又没胳膊又没腿的，不绕脖子绕哪儿啊？好，这句话有意思，这句话比喻成咱们哥儿俩，那是老何家的闺女嫁给了老郑家——郑何氏（正合适）。”陆军璞搂着项骏泽的脖子说。项骏泽扒拉开陆军璞的胳膊：“少扯闲篇儿，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别跟我这儿猪八戒戴眼镜——假充大学士。”

陆军璞拽过项骏泽的一只手，拍着他的手心儿说：“老北京有句俏皮话儿，叫'脚巴丫子蘸白糖——甜到底儿啦’。'甜到底儿啦’是什么意思哪？用到这儿，我想那就是甜到头儿啦。北京话'到头儿啦’那就是到了极限啦，到了终点啦，也可以说是甘蔗林里种香瓜——从头儿甜到脚啦。这人要是真的过了一辈子舒坦日子，得嘞，那也是气碾子轧罗锅儿——死也值（直）啦！”

项骏泽一边儿听着，一边儿捂着嘴呵呵呵儿的笑着。陆军璞说完了，项骏泽说：“咱们俩这会儿哪儿来的那么多俏皮话儿啊？不过你说的有道理有道理。”陆军璞揉着项骏泽的手心儿，喃喃自语着：“咦！白糖哪？”项骏泽打了个愣儿，疑问着：“白糖？”忽然醒悟道：“这是手，不是脚！”陆军璞赶紧道歉：“哦，对对对，搞错了，搞错了，一时糊涂，手足不分啦，手足不分啦。对不起，对不起。我还纳闷儿哪，这脚巴丫子怎么不臭了哪！”

项骏泽抽回了自己个儿的手：“说正经的。”陆军璞说“好好，说正经的。二百本儿经书丢了一百九十九本儿，就剩一本正经了。有人说，'嗝儿屁着凉大海棠，脚巴丫子蘸白糖’是句骂人的话，我觉得也不尽然。前一句儿是说人死了的情景儿和死了的模样儿，后一句儿是说这人好日子过到头儿啦，都没什么不对的。有的人不是北京人，冒充北京人，歪批三国，瞎解释，糟改北京话。没辙。”

项骏泽说：“对对对，你这是正根儿，你这是正根儿。行啦，行啦！我今儿又长学问了。亏了今儿跟你来看爷爷，要不然，我还不知道得猴儿年马月才能知道脚巴丫子蘸白糖是怎么档子事儿哪！”

陆军璞说：“想说好北京话，闹明白北京话，那得上北京的村儿里滚上三年，上北京的胡同儿里住上五年再张嘴。要不然你根本就理解不了北京话的含义，你就露怯去吧！不嫌丢人，就满嘴胡吣去，要不让北京胡同儿里的老太太不带脏字儿的把你损的翻了白眼儿，那就算你捡了个便宜。”

项骏泽打小儿就对陆军璞比他知道的多，佩服得五体投地，这阵儿听了陆军璞的一通神侃，更是心悦诚服了。他翘着大拇哥跟陆军璞说：“你知道的真多，佩服，佩服。接着说，接着说，赶明儿你一走我就听不见你侃了。”陆军璞说：“我再问你一个字儿吧，北京人对上岁数儿的人和长辈，还有值得敬重的人，'你’不说'你’，要说'您’；'他’甭管男女，也不说'他’，要说“怹”。北京话'怹’知道吧？”项骏泽点点头儿说：“知道。”“这个字儿是怎么来的知道嘛？”陆军璞又问。项骏泽摇摇头儿，表示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