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厂故事③ |《东莞袁崇焕督辽饯别图诗》

夏和顺

北京琉璃厂，又称厂甸。辽代为海王村旧址，元代曾在此设官窑烧制御用琉璃瓦。清代中叶起，每逢科举会试，文人雅士常聚集于此，商贾之家亦开铺设摊，以书铺为最，古玩、字画、文房四宝等次之，俨然京都文化中心。乾隆年间开馆修订四库全书，益显繁荣；民国以降更是充当文化古城资料室、图书馆和研究所等角色，为繁荣学术文化助益良多。数百年间，有关琉璃厂的故事多不胜数，笔者不揣浅陋，缀拾撰写成篇，以飨读者，并就正于方家。

△《东莞袁崇焕督辽饯别图诗》

明崇祯元年（1628）四月初三，袁崇焕临危受命，以兵部尚书兼右副都御史督师蓟、辽、登、莱、天津军务，粤籍名士相聚广州名刹光孝寺，赋诗绘图宴饮，以为其送别。席间，赵惇夫作山水画一幅，诸友及袁崇焕俱题诗。图名《肤公雅奏》，典出《诗经·小雅·六月》“薄伐猃狁，以奏肤公”，寓意出师得胜，向朝廷奏报大功。

赵惇夫工山水、花卉，有牡丹图题云“己亥小春月写时年八十二赵惇夫”，可推知生于万历六年。陈子壮为题卷首“肤公奏雅”四字。为此卷作诗题跋者如陈子壮、黎密、区怀年、邝瑞露、梁稷等人皆明末清初广东名流。陈子壮字集生，万历四十七年（1619）探花，授编修，崇祯年间累迁礼部右侍郎，南明弘光礼部尚书，永历东阁大学士兼兵部尚书，清军陷广州后起兵攻城，兵败惨被锯死，永历帝追赠番禺侯，谥文忠，与陈邦彦、张家玉合称“岭南三忠”。

《肤公奏雅》图卷最初当由袁崇焕珍藏，袁蒙难后，辗转于厂肆之间。清光绪四年（1878），王鹏运获此图卷并作题跋。王鹏运（1849—1904）字佑遐，临桂人，同治举人，官至礼科给事中，著有《味梨词》、《鹜翁词》。

1921年，江翰获此图携至天津，罗振玉以为真迹并作跋。江瀚（1857—1935）字叔海，福建长汀人，曾任京师大学堂师范馆监督、京师图书馆馆长。

伦明肄业于京师大学堂，是江瀚弟子。1935年10月，他告诉容庚，在江家得见此图卷。容庚称此为东莞重要文献，借归一阅，见“陈子壮引首，赵惇夫作图，陈子壮以下题诗者十九人，题跋者王鹏运、罗振玉二人”。伦明也有题跋，“续考陈子壮、赵惇夫、黎密、欧必元、区怀年、释通岸、邝瑞露、梁稷八人”，容庚说“未写入卷内，跋存余处”。他称此卷流传三百年，得见者鲜，建议“集资印二百部分赠同好”。

“二百部”之谓是他在《容斋书画小记》中的追述，而图卷影印附记则谓，由容庚与伦明、张仲锐三人“鸠资影印五十本，分送各大图书馆保存”。图卷以《东莞袁崇焕督辽饯别图诗》为名影印，当在1935年底或次年初。

容庚又称：“（图卷）印成而江瀚去世，伦丈南归得病，家眷不久复携此卷返里，辗转流入香港矣。”江瀚之后此图卷归伦明所有，由其家眷带回东莞。1944年伦明病逝，此图卷流入香港，不知所踪。

近读许礼平《旧日风云二集》，谈罗孚与书画收藏，其中提及《肤功奏雅图卷》为罗孚所藏。2003年罗孚慷慨借出此图卷参加“广东历代书法展览”，事后经吴南生推荐无偿捐献给广东省博物馆。许礼平称：“（图卷）后来又添加了罗振玉、伦明等四家题跋。是一件流传有绪的广东重要文物。”广东省博物馆研究员朱万章曾对此图作过详细研究和解读。广东省立中山图书馆和华南师范大学图书馆藏有《东莞袁崇焕督辽饯别图诗》，概为当年伦明、容庚等人复制分赠各图书馆者。

审读：孙世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