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庄物语︱听“巧（qiō）”的奇巧

qio。汉语拼音中，没有这个发音。而且作为韵母，i和o它们两个，并不搭配。

但在皖北乡人口中，qio这个音，却很常见。他们张口就说出来了，并不觉得有不符合拼音规范的地方。比如——

“qio的很”，以及“真qio气”。

这里的qio，分析起来，就是个巧——不仅是普通的巧合，恐怕还有着巧中之巧的意思。所以他们称之为“qio气”。

有些年头了吧。皖北的某一个集镇上，早上。有个老师端着饭碗，蹲在自己家门前吃饭。这时候，不远处的公路上，有一辆车经过。车轱辘碰巧，轧蹦了路上的一颗小石子。

真的就是“qio的很”。那小石子不偏不倚，正蹦在蹲着吃饭的那人的太阳穴上。旁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他就瞬间毙命了。

那位老师，是我弟弟的老师。这个事，当时人都拿出来，作为“qio气”的注脚。

qio，皖北乡人有时候还用来表达些许的“缺”。他们也常说——

“qio一点儿”，还有“qio吧叽的”。

时间差一点，长度短一点，火候少一点……林林总总的那么一点儿差别，“缺”那么一小点儿，甚至只是不易察觉的差别，他们都用“qio”，来表述。在这里，有一点儿感叹，有一点儿意想不到，还有那么一点儿恍然。——其实，也就是“巧”，也就是一种极致的“巧”。

细细回想起来，qio的时候，qio的事情，几乎无处不在。有的时候，正好，正合适，他们也说成个qio。这是因为很多事情上，正合适不常见。只有qio了，才正好。你听听，乡人的语言，就是这么丰富多彩，摇曳多姿。

2018年的夏秋之际，我在沿淮的一个叫余庄的村庄蹲点。那个庄上，居然有个绰号叫“死人”的人。知情人介绍说，那人十几岁的时候，掉沟里了。打捞上来，一口气都没有，人都以为死了。想不到的是，居然没淹死，活过来了。于是那个不吉利的绰号，就叫开了。

我在一些场合，听人家那样喊他——当然都开玩笑的意思。他也并不忌讳，还咧着嘴笑。他自己也说，“咋这么qio”。是啊。这么着一叫几十年，他也都六七十岁了。回想起来，可不就是一个“qio”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