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长篇小说《清江北流去》之二十四:远迁荆门

本章内容提要 李丹花带领白家庄部分乡亲一路转辗,来到了荆门古井村。古井村支部书记胡三英在村口迎接。迁到古井村后,从淅川带来的种猪死去。丹花家的小黄狗跋山涉水,来到古井村寻亲。古井村只有一口井,吃水需要排队。这让在丹江岸边生活的白家庄人很不习惯。

第23章 远迁荆门

丹江水不等人。一点一点地涨,直逼李丹花的家门口。再不搬,水就进院了。汽车来了。白幸福、李丹花和王凤娃把打捆好的家具、衣物、粮食搬上了汽车。还有一头小马驹。白马车不在了,留下了这匹小马驹,白幸福和李丹花特别地疼爱。白幸福把小马驹抱上车,李丹花抱了一床被子,盖在了小马驹的身上。汽车跑得快,车上风大,她怕马驹受凉。
白家庄空了,只是剩下一排排土坯房屋,伫立在江边。
汽车发动了,白中文还没有上汽车。左等右等,就是不见人。李丹花让白幸福去找。过了好一会儿,白中文扛了个布袋,“吭哧吭哧“地走了过来。
李丹花说:“二大,你带这些土干啥?”
白中文说:“娃,这是咱白家祖坟上的土,几百年了。俺是快要走的人了。带点祖坟的土,等死的时候,盖到身上,到阴间能与祖先见个面。要不,成了游魂野鬼,再也回不到家啦!”一席话,说得车上的人眼里湿漉漉的。
车队启动了。送行的人站在路边,大声地喊着,人人的眼里噙着泪。这就是淅川大移民。为了丹江口大坝建设,为了这一江碧水,他们有的夫妻分居,有的骨肉分离,有的兄弟远别。
白喇叭的母亲跟哥哥住。哥哥住得高,属于后靠对象。母亲拉着白喇叭的手,说:“喇叭啊,到那边安置好了,就回来看看妈,妈想你啊!”
白喇叭说:“妈,你放心,俺会回来的!”
老人今年八十三岁了。她站在路边,望着远去的儿子,不住地抹着泪。她知道,说不定哪天夜里,自己睡过去,就再也醒不来了,这一别,怕是再也见不到了。
车队浩浩荡荡地开了过去,路上扬起了滚滚尘土。
一只小黄狗追着汽车,撵了上来。李丹花看清了,那是自己家的小黄。她家那条老黄狗老死了。家中养惯了狗,猛然间没有了,好像少了个什么似的。白幸福逮了几个,王凤娃都没有看上。王凤娃说:“要养,就养黄狗。黄狗对人忠诚,有灵性。”前年正月,李丹花去大姐爱花家。大姐家的狗生了一窝狗娃,有一只黄的。李丹花见了,便逮了回来。小黄到了三官殿,王凤娃很疼爱,儿子白云飘更是喜欢得不得了。白幸福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小黄。这次走,李丹花把小黄送给了岗上的队长李水瓢。没想到,它竟追了上来。
李丹花喊:“停车。”
车停住了。李丹花下了车,摸着狗身上的黄毛,向后指了指。
小黄站在那里,不动,愣愣地看。
李丹花上了车。车再一次开动了。白云飘在李丹花的怀里,哭着喊:“小黄,小黄……”
汽车到了襄樊接待站,车停了下来。李丹花、白中文和白喇叭三家人下了车,站在汽车旁边。汽油味浓,王凤娃晕了车,蹲在地上,哇哇地吐。李丹花等婆婆不吐了,把水壶递了过去。王凤娃用水涑了涑口,喝了几口,好多了。她问:“今晚不走了?”
李丹花说:“不走了。”
王凤娃又问:“那咱们住哪儿?”
李丹花用手指了指前面的房子,说:“就是这儿!”
王凤娃顺着李丹花的手望去,看到的是一个废弃的大仓库。仓库外面,布满了粪便。李丹花搀着婆婆走进屋。屋里面堆满了稻草,浊气冲天。李丹花对门外的徐贵丽说:“徐主任,这是人住的地方吗?”
徐贵丽来到门口,用手捏住了鼻子,看了看,对李丹花说:“没办法,这就是襄樊接待站,咱们只好在这里将就一宿了。前面走过的移民都住在这里,不可能给咱们另外找房子住。”
本来,徐贵丽没有必要亲自送李丹花这三家人。但是,白马车走了,把这三家人交给移民组里的年轻人,她不放心,就亲自跟来了。徐贵丽没想到,移民的待遇这么差。
饭送来了。一人一个馍,面条汤、米汤盛在水桶里,随便喝。徐贵丽招呼大家过来吃饭。坐了一天车,不想吃。徐贵丽便动员大家多吃一些。路上的事,说不准儿。今晚吃了,明天还不知能不能找到饭点。大家吃了饭,都不愿意进仓库睡觉。点一盏马灯,坐在院子中间闲聊。后半夜,天下起了雨。没法子,李丹花与徐贵丽便招呼大家进了屋。屋子再脏,但是,能避雨。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滚到一块,躺倒了稻草上。
李丹花抱着儿子白云飘,靠在白幸福身上,两张眼皮不停地打架。不一会儿,她便躺在草堆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雨,“哗哗啦啦”地下……
汽车,轮船,汽车,几经转碾,第四天下午,终于到了古井大队。村口挂着一条横幅标语,上面写着:“热烈欢迎河南移民落户古井大队。”一棵白果树,几抱子粗。枝叶繁茂,遮天蔽日。树下,站着当地的区、大队干部。
一位50余岁的女人走上前,拉住了徐贵丽的手,说:“我叫胡三英,是古井大队的支部书记。我代表古井大队全体群众欢迎你们的到来!”
徐贵丽自我介绍说:“我叫徐贵丽,是淅川的移民干部。这三家人总共17口,住到贵地,以后还望多多关照!”胡三英说:“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住到古井,咱们就是一个大队,一家人。听说,你们那边条件很好,咱古井大队条件差,你们可要多担待些!”
李丹花打量着胡三英。50多岁,短发,灰白相交。高个子。背不驼。眼睛亮,说话声音响亮,有一股浩然正气。
徐贵丽说:“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尽快找到自己的家,好及早收拾收拾。”
李丹花听了,便转过身,大声喊:“大家都跟上,进村找家了。”
王凤娃晕车。下了车,便不住地呕吐。李丹花把手帕递给婆婆,婆婆擦了嘴,勉强站了起来。白幸福背着云飘,拉着雪莲,一家人随着大家一起往村里走。这是一排青砖瓦房,队里突击盖的。墙是湿的。门窗、柱子、檩条、椽子都是用湿木头做的。用湿木头做的门,被风一吹,便裂开了缝,能塞进一个手指头。每家三间,不多,也不少。
白家富媳妇一见这些房子,气得大声地骂:“这也叫房子?连老家的牛棚都不如!”
王凤娃看着歪歪扭扭的房子,拉着徐贵丽,吵道:“你不是说这里是鱼米之乡、人间天堂吗?这也叫房子?俺们老家那一院院房子就换得这些鸡窝?”
人们吵着,骂着。徐贵丽蹲在地上,一声不吭。这次移民,政策是一刀切。不管原来有多少房,一律充公。安置地每人只给半间房,移民们吃亏太大了。但这是政策,国家政策,不能改变。
胡三英见移民闹开了花,知道移民这次搬迁吃了大亏。她也没法。她挥了挥手,大声说:“乡亲们,静一静,俺说几句。”
大家静了下来。眼睛瞅着站在石磙上的胡三英。胡三英穿一件黑色土布汗衫,夕阳照过来,落在她的身上,照着她那张苍老而又坚毅的脸膛。
胡三英说:“乡亲们,俺知道淅川三官殿是有名的富裕地,顺阳川土地肥沃,民风朴素,家家户户的生活都比较宽裕,生产生活条件也比较好。咱古井是一个穷地方,过老日的时候,这里的房子全被日本鬼子烧光了。现在看到的房子,大都是后来盖的。这里的群众底子薄。解放后,又遇三年自然灾害,咱农民苦啊!为了安置你们这批移民,我是顶着种种压力,好说歹说,才建了这几间房子。大家以后就明白了。这些房子虽然不怎么好,但是,它们是古井最好的房屋。大家不信,明天可以到其它人家看看。可以说,我们已经尽到最大努力了。俺们古井有句话:只有走不完的路,没有翻不过去的山。只要人勤劳,咱们一定会住上比老家更好的房子。”
乡亲们不说话了。胡支书说得对,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光拿老家的条件比,当然比不上。但是,人家古井大队已经尽力了。
徐贵丽站了起来,大声地说:“乡亲们,我知道你们受委屈了。但这是国家政策,我也没法啊!咱们还是搬进屋里,先住着,我回头把大家的意见带回去,向上级汇报!”
李丹花带头站了起来,说:“啥都别说了。拉弓没有回头的箭,人家胡支书也够仁义的,只要有胡支书在,咱们移民就能在这里生根,就能靠自己的双手建起新的家园。时候不早了,咱们快去找家吧!”
丹花这么一说,大家都站了起来,背起大包小包,跟着徐贵丽,找那些属于自己的家。
夕阳染红了这个破破烂烂的村落。鸟儿回巢了,站在树枝上,“喳喳”地叫。三家的屋顶上冒出了袅袅炊烟。一缕缕地,在空中,袅袅地飘。屋里,潮气很大。九间房,三家人各三间房。中间,共用一堵山墙。李丹花把两间侧房从中用薄子隔了,分做四个小房间。自己跟幸福带着云飘住一间,雪莲跟婆婆住一间,一间做厨房,一间做马圈。收拾停当,一家人便开始了新的生活。
这是在新家做的第一顿饭。几块土坯,支起一张锅。柴火是盖房时砍下的树枝,放在地下,受了潮,半干不干的。塞进锅灶,冒出了浓浓的青烟,呛得人直咳嗽。李丹花趴在地上,鼓足了腮帮子,使劲儿地吹。青烟薰得自己流出了眼泪。柴火着了,映红了李丹花的脸,李丹花的身。灶里的树枝,不时地发出“哈哈”地声音,像有人在叫,又像有人在笑。
李丹花问:“妈,做啥饭?”
王凤娃说:“能吃啥饭?案板还没支起来,擀不成面条,吃顿酸菜糊汤吧!我来找找,来时带的干酸菜放在哪儿?”
锅开了。王凤娃在锅里放了干酸菜,煮了一会儿,便把玉米糊糊倒进锅里,不住地搅。从淅川老家带来的玉米面,金黄金黄的,一筷子下去,夹一大疙瘩。
饭好了。白幸福放下手中的东西,把手在衣服上擦了擦,接过雪莲端来的饭碗,蹲在地上,“呼噜呼噜”地吃。王凤娃、李丹花、雪莲、云飘,大人小孩也都端着碗出来了,在院中围了一个圈。
李丹花说:“妈,咱们再养几只鸡吧,搬个家,鸡也没了!”
王凤娃说:“养就养吧,咱穷人家吃个盐全靠那鸡屁股呢!”
李丹花说:“这里遍地都是水稻,不种玉米。以后,咱们想吃这么好的玉米面,就难了!”
白幸福不说话,只顾埋头吃自己的饭。到了这个新家,白幸福窝了一肚子气。他最不满意的就是住房。低,矮,后墙还裂了缝。睡在里面,提心吊胆的。
吃过饭,一家人又忙着收拾屋子,整理家具。搬迁时,为了便于运输,家具都拆了,一块一块的。先安床,晚上要睡呢!两张床安好了,白幸福跟李丹花一起把自己的那张床搬到屋里,取出从老家带来的旧报纸,把墙细细地糊了一遍。铺好床,就有点家的感觉了。
李丹花刚合上眼,便听到中文在外面大声地喊:“丹花——,丹花——”
古井的蚊子多。夜里,蚊子围着丹花的身体,“嗡嗡”地叫。丹花用一条单子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饥饿的蚊子隔着单子,把嘴插进李丹花的皮肤里,使劲儿地吮。李丹花被咬醒了。胳膊、腿都被蚊子咬出了几个疙瘩,又疼又痒。她拿一张蒲扇,把蚊子赶开。刚睡下,蚊子又来了。一堆一堆的,简直就是阵地战。几番折腾下来,东方已经发白。李丹花听到喊声,急忙起了床,穿上衣服,打开门。白中文站在院子里,急得团团转。
李丹花问:“二伯,啥事恁着急?”
白中文说:“小黑,小黑从昨晚到现在,不吃一口东西,围着圈,哼哼地叫。你快过去看看吧!”
小黑是一头种猪。这头种猪还是建场时西关猪场的黑茶花送的,3岁半了。小黑重300余斤,嘴长,身架大,毛黑。分队的时候,白中文便要了这头种猪。谁知,这种猪到了新“家”,就不吃不喝,站在圈里,一双泪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圈外陌生的世界。
李丹花随白中文来到白中文家的猪圈,舀了瓢小黑最爱吃的麦麸子,倒在盆中,端到小黑的嘴边。小黑闻了闻,又把头扭开了。
李丹花道:“是不是想家了?或是想自己的老伴儿?”
白中文听了,把白喇叭家那头母猪赶进了小黑的圈。那母猪跟小黑同岁,它俩已经相好三年有余,共同生下百余头猪仔,可以说是老夫老妻了。母猪进了小黑的圈,哼了哼,伸出舌头,在小黑的耳朵上舔了舔。小黑扭过头,朝母猪看了看,两个眼睛水汪汪的。
李丹花走进猪圈,用手摸了摸小黑的耳朵。耳朵热得烫手。她看了看,说:“怕是不行了,一定是路上受了风寒,感冒了。小黑年龄大,身体弱,抗不住。”
小黑倒了,再也站不起来了。白中文让白喇叭、白幸福和白家富三个人帮忙,把小黑烫了,割成碎块,三家分了。白中文没有吃,小黑是白中文一手养大的,小黑的肉,他吃不下。
说来也怪,古井人靠种水稻生活,村子四周到处是水,可就是村子里没水吃。如果到村外担水,需要跑5里左右的山路,到山下去挑水吃。全村1000余口人,守着一眼井生活了1000余年。白幸福每天早晨起床,第一件事就是要到村里的老井排队挑水。
传说,这口井已经有1000多年的历史了。刘秀在没有当皇帝前,被王莽追杀。刘秀逃命跑到这里,又饥又渴。白果树下,住着一对老人。刘秀便跑过来,讨点水喝。老大娘拿出一个瓦盆,里面盛满了水。出门槛时,摔了一跤。瓦盆摔在地上,烂了。盆里面的水也洒了精光。老大娘哭了。经过问询,刘秀方知这里是一个水贵如油的地方。这点水,还是老头子跑了5里多路从山下提回来的呢!刘秀仰天道:“这里要是能有口井,那该多好啊!”话音一落,瓦盆烂的地方,便涌出了水。清清的泉水咕噜咕噜地往外冒。刘秀走后,人们便在此打了一口井。这个村也改名叫古井村。后来,村中的人增加了,人们想再打一口井。打了许多口,没有一口有水的,只好作罢。在古井村,排队挑水成了人们每天必修的课题。
这天,白幸福有事,李丹花去担水。李丹花担了一挑水,往家里走。一条既像狗又像狼的动物跟在她后面。李丹花走,它也走;李丹花停,它也停。那动物,一瘸一拐的,垂着尾巴。李丹花到青海支过边,知道狗的尾巴上翘,狼的尾巴下垂。看来,今天真的是遇到狼了。李丹花有些心惊。她加快步伐,急忙往家里赶。到了门口,那动物还在跟着。
李丹花心里发了毛,大声喊:“幸福——,幸福——”
白幸福出来了。
李丹花说:“有狼呢!”
白幸福说:“在哪儿?”
李丹花用手指了指。白幸福一看,是一条黄色的狼。他返身进屋,握着一把铁锨,往那动物跟前走。白幸福到了跟前,铁锨举起来,停在了空中。原来,这只像狼的动物竟是小黄。小黄的腿瘸了,瘦了,走路一拐一拐的,尾巴也翘不起来了。
李丹花把小黄抱进屋,做了点面水汤,用勺子一点一点地喂。小黄躺在屋里,用眼睛望着李丹花,望着这个陌生的新家,眼泪汪汪的。几百里路,小黄一点点地追赶着,寻觅着,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了自己的主人。淅川有句俗话:娘不嫌儿丑,狗不嫌家贫。李丹花想像不出,从淅川到古井几百里路,小黄是怎样走过来的。小黄的腿瘸了,脖子上还套着项圈。漫长的征途,小黄肯定被人拴住过,被人追打过,被人收养过,被人抛弃过。这么多的苦难,小黄熬过来了,走过来了,终于寻到了自己的主人。李丹花想哭,但忍住了。她知道,移民不应该流泪。移民的苦真是太多太多。苦难从来不相信眼泪。她应该像小黄一样,在人生的道路上,坚强地走下去。
雪莲、云飘用手抚着小黄的毛,轻轻地喊着:“小黄,小黄!”
小黄的头抬了起来,身子半躺在地上。它望了望自己的小主人白云飘,耳朵微微地动了动。白云飘与小黄同岁。白云飘半岁的时候,小黄被丹花抱进了白家。原来那条大黄狗老了,耳朵听不见了,再唤也不动。眼睛也看不见了,在院里瞎窜,有次,竟撞到树上去,把自己的头撞出了血。白家需要一条狗来看门。李丹花从大姐家把小黄抱进了门。小黄进了白家,老黄便死了。小黄便成了白家的宝贝。它跟白云飘一起成长。白云飘哭了,奶奶便喊:“小黄小黄,快来跟我们小飘玩,我们小飘想你了!”小黄便跑过来,摇摇尾巴,伸伸舌头,做做鬼脸,小飘便不哭。小飘会走路了。小黄长高了,长大了,长壮了。跑起来,像闪电一样,凶起来,简直就是一条狼。一次,一个贼到邻居家偷东西。刚撬开门,小黄便来了。它闪电般地扑到贼的身上,一嘴咬住了贼人的屁股,连裤子带肉拽了下来。贼人疼得急忙往村外跑,小黄在后面追,直到村里人把贼捉住为止。就是这么一条狗,在小主人面前,温训得像一条小绵羊。小飘拽它的耳朵,搂它的脖子,甚至坐到它的背上……无论怎么,小黄都不生气。它摆摆尾巴,伸伸舌头,哄得小飘“咯咯咯”地笑。
现在,小黄坐卧在小主人面前,用一双眼睛深情地望着小主人,仿佛要把路上的千辛万苦讲给小主人听。
白云飘拽着小黄的耳朵,轻轻地说:“小黄,小黄,咱们去玩!”
小黄站了几次,没有站起来。它把舌头伸出来,轻轻地舔了舔小主人的手,泪水从眼角溢出来,挂在腮帮上。
雪莲说:“小飘,咱们让小黄歇歇,它太累了。你把饼干盒拿来,咱们拿饼干喂小黄吃!”
白云飘走进房间,拿出了饼干盒。饼干是搬迁前舅舅解放从淅川县城特意买给雪莲和小飘的。姐弟俩平时舍不得吃。可今天,他们从盒中拿出了两块饼干,喂到小黄的嘴边。小黄的嘴紧紧地闭着,耳朵轻轻地摆了摆。
小飘说:“小黄,你吃,你吃!”
小黄的嘴还是闭着,两只眼睛流露出幸福的光芒。
小黄是在找到主人的第四天死去的。它躺在主人的家里,死得很安祥。
李丹花把小黄埋在村口,深深的。她对幸福说:“将来,咱们有钱了,要为小黄立个碑,上面写着:淅川小黄之墓。碑上,还要记下小黄千里追亲的美丽故事……”(作者:田野;未完,待续)

下章内容预告 古井村张寡妇被大傻兄弟逼婚,张寡妇从窗户跳了出来。大傻及张家兄弟追赶张寡妇,张寡妇逃到丹花家,丹花用麦缸藏了张寡妇,张家人扑了个空。张寡妇与丹花因为苦难,成为了好姐妹。

作者简介:田野,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五四文艺奖获得者,南阳市五个一文艺工程奖获得者,南阳市作家协会理事,淅川县文联副主席,淅川县作协副主席兼秘书长,在全国各大报刊杂志刊发作品3000余篇,《读者》、《意林》签约作家。出版有散文集《放歌走丹江》、《坐禅谷禅韵》;长篇小说《泪落水中化血痕》;参与主编《魅力淅川》丛书(六卷),撰写的《北京,不渴》微电影剧本拍摄后荣获国家林业部“十佳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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