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法胜人之处在于不稳。
同样一个字,有的疏朗,有的严密,有的舒展,有的流丽,有的古朴,有的奇宕,有的峭瘦,有的丰腴,这些都是书法结构产生的美。
平正,会给人一种稳定、心情舒适的感觉。
在中国人眼中整齐统一是美的重要体现,参差不齐则显得较为凌乱,不具有美感,会严重影响到欣赏者的心情。然而书法的平正、匀称之美与参差之美看似存在冲突之处,但这是两种原则的分别体现,平正、匀称主要是对结字的原则要求,而参差落差是根据字体各部分的特点,进行有机融合,是灵活奇巧之美。书法不可以千篇一律,只讲究平正、匀称,缺乏生动性和吸引力,将常态与参差之美巧妙结合可以时书法显的丰富多彩,真正体现书法艺术之美。
近代书法家曾熙对沈曾植的书法分析道:“沈曾植工处在拙,妙处在生,胜人处在不稳。”又说:“翁方纲一生之误在稳,刘墉80岁后能到不稳,何子贞70岁后便不稳,惟下笔时时有犯险之心,所以不稳,字愈不稳则愈妙。”
写字在不稳中求稳,又在稳中求不稳,稳与不稳之间犹如画的似与不似之间,才有动感,耐人寻味。写字如果整齐死板,犹如算子,那就不是书法。在险中求稳,构图上为了均衡和谐而产生活力,呼应照顾,互相承担,不失重心,才是佳作。
欧阳询的字,以险绝为平,奇极为正,好象是骑脚踏车一样,在人群中,侧身穿过,倾而不倒,姿势美妙。李北海的行书,有欹侧失势之感,王文治把它解释为:“以荒率为沉厚,以欹侧为端凝。”
黄山谷的行草,亦以欹斜取势,章法错落有致,苏东坡评他是“以平等观作欹侧字”。而山谷自己也认为:“学书端正则窘于法度,侧笔取妍又往往工左尚病右。”他的不稳是学习痊鹤铭、观看艄公船夫摇拨撸棹荡桨而悟得,使平书中带有篆意。
米芾字体开宕,倾斜沉着,风采动人,象杂技中走钢线的人一样,尽管左右摇曳,却撑得住重心,不只致跌倒。
王铎与傅山的书法都是泼辣豪放,字体欹侧,无倪率真,并善用特殊技巧如泼墨、连贯、顿拙、涨墨、节奏。看似点画狼藉。实是起伏跌宕、潇洒流落,翰逸神飞,一泻千里。
郑板桥的六分半书,有如乱石铺街,斜正相间,似是凝滞不稳,却是生动活泼,杂乱而不失章法。
吴昌硕晚年自谓是“强抱篆隶作狂草“,字体老辣雄健,笔多斜势,纵笔豪迈,浑重朴茂,不讲求个别字体的稳健间架,而能使点画有硕拙虚实之趣,萦带互立之情。
中国书法除了小篆之外,隶楷行草的笔画点线与结构,早已突破了传统的对称的写法。在美学上,字体的造型美,先是平衡,后又为避免呆板,从不对称中求其平衡。不平衡中实已平衡,使章法布白处处呼应,辑让避就,长短错落,疏密相间,静中求动,动中求静,势如斜而反直,充满生命力的节奏感。
要达到“欹以显正,险以衬平“,是要具有深厚的基本功、不断努力和创作,自然率真的落笔,毫无矜持拘谨的布置、淋漓跌砣的墨法和充满韵味的节奏感,才能达到。若功底肤浅只求不稳、求意境、求个性,当落入狂怪一途。孙过庭所说的“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这个道理,一般初学者比较难以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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