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丘专栏（182） | 张素丽 ：村里来了个贾叔叔

沈丘专栏主编 / 露白

沈丘专栏副主编 / 刘彩珍  张杰民  王倩倩

文：张素丽 / / 图源：堆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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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级一班的教室里静悄悄的。仔细听，有沙沙的写字声，偶尔间夹杂着一两声书页翻动声。八岁的曹娃蛋一脸郑重，细致又飞快地写着作业，等终于写好最后一个字，曹娃蛋直起身，轻轻甩了甩有些酸痛的胳膊。铃声响起，老师刚宣布放学，曹娃蛋马上整理好书包，喊上二年级的曹源，兴冲冲地一路踮脚一高一低地飞奔回家。

曹娃蛋轻轻推开家门，院子里安安静静的，看来放羊的父亲还没回来。是四娃子吗？屋子里的二姐问道。曹娃蛋边答应着，边取下书包放到堂屋桌子上，见二姐已转动轮椅迎到里屋门口，就使劲推着二姐来到母亲床前，先拿起毛巾给母亲擦擦嘴角流下的涎液，又提起地上的暖水瓶，倒出一碗水，小心翼翼地喂母亲喝完，又倒了一碗端给姐姐喝，这才掀高暖瓶底倒出最后的大半碗水咕嘟咕嘟一气喝完。母亲挥舞着手臂，哇啦哇啦叫着，呆滞的脸上流露出少有的欢喜，盯着曹娃蛋忙碌的身影。这时候院子里传来羊群咩咩的叫声，是父亲回来了，曹娃蛋忙迎出去，脚下又一高一低地帮助父亲把羊群赶回羊圈。

在学校好吗？

嗯，可好了。今天我们还上音乐课了呢。老师的琴弹得可好听了。

上午吃的啥饭？

吃的米饭，土豆炖鸡块儿。我吃了两碗，还是我们李老师给我盛的饭。

那就好，就好。

父子间进行了简单的对话，就合力做晚饭去了。

初秋的晚上，村庄静谧又祥和。晚饭后，曹娃蛋趴在仅有的桌子一角温习功课，明亮的白炽灯光温暖地笼罩着他有些瘦弱的身影。曾经，那个整日游逛在巷口村头河边的跛脚男孩儿，满头满脸的土灰，每每遇到背书包、穿校服的孩子，都倔强地扭过头，只偷偷羡慕。天黑了，饿了，再回到那个破旧的、没有笑声的家。

曹娃蛋的家是六口之家，父母，三个姐姐和他。这本该是一个普通温馨的家，可母亲痴呆不能自理，二姐瘫痪，自己残疾，只有大姐和三姐体格健全。老实巴交的父亲常年奔波于各个医院之间，高额的医药费压得父亲的脊背早早地弯了下去，未老先衰唉声叹气沉默寡言。大姐小学没毕业就辍学回家帮忙打理家务，稍大些就外出务工补贴家用。学校免除了学杂费，三姐才得以在镇初中读书。一家六口挤在三间破旧的砖瓦房里，内有两床、一柜、一桌、三五小凳，厨卧兼容，农具杂放，几无落脚之处，床上褥不论冬夏，身上衣不辨新旧。少有人问管的他，常常在没有院落的家门前，踢着落叶或捏着泥巴，默默咀嚼着无以排解的忧郁和悲观。

笔尖儿在纸张上游走，曹娃蛋略显笨拙地写着，因为用力，小嘴巴紧紧地抿着，他在练习今天老师新授的汉字。“叔叔，叔叔”，写到这个生字时，曹娃蛋不禁停住笔，轻轻地诵读出声，给自己新书包新文具的那位叔叔也悄然浮现在眼前。

曹娃蛋记得自从两年前一个姓贾的叔叔驻扎村里后，村庄就变得不一样了。村路清扫了常年堆放的垃圾，宽敞干净了；沿路墙壁粉刷上洁白的石灰，绘上图画，整洁漂亮了；撂荒的土地承包出去，种上新鲜瓜果蔬菜了；母亲和姐姐的医药费用全部免除，父亲接受简单的培训开始做工，脸上有笑容了。去年初冬的一天，贾叔叔连同村长带着工人来家里仔细查看了一番，几天后，这帮工人拉来砖瓦木料，竟然给自家翻盖了两间厨房，拉起了围墙，改造了厕所。竣工后，曹娃蛋站在门楼外，一遍一遍打量着崭新的院落，仍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爸爸，他们给我们盖房子，真的不要钱吗?

不要钱，是危房改造，国家给咱扶贫哩。

真的？

真的。工人们喝的水都是贾叔叔自己带来的。

曹娃蛋记得当时的父亲眼睛湿润，光彩流溢。

转眼年过春开，贾叔叔又牵来了四只羊给父亲喂养。欢蹦乱跳的羊群一下子让小院欢腾起来，曹娃蛋就有了自己的职务——小羊倌儿。每天他尽职尽责地帮父亲看护羊群，薅草，打扫羊圈。当天气晴好，曹娃蛋会斜躺在村头河边，一边悠闲地看着羊儿吃草，一边看天空流云跑过，心里无比的敞亮。

夏天来临，八岁的曹娃蛋渐渐有了自己的心事。他只和邻居家同龄的曹源要好，可已读一年级的曹源每天放学要写作业，只有星期天才能陪他去村头玩耍，自己什么时候也能和曹源一样背上书包去学校读书呢。贾叔叔好像知道曹娃蛋的心事一样，临近暑假开学的一天早晨，叔叔来到他家，变魔术般从背后拿出一个新书包，递给他，告诉他可以去学校报名读书了，并嘱咐他要用心学习。曹娃蛋接过书包，想到能和曹源一样去学校读书，许久许久不知道要说什么，只是不停地连连点头。在暑假开学的第一天，走起路来一高一低的八岁的曹娃蛋，背上新书包，终于如愿地坐在了村小学一年级的教室里。

几天没见到贾叔叔了，叔叔很忙吧？灯光下，曹娃蛋出神地想着，听爸爸说，村上还有几个像他们家一样需要帮扶的人家，叔叔又在县里上班，多辛苦呀。自己一定要好好读书，长大了当一个像叔叔这样的人。想到这儿，曹娃蛋握紧笔，又埋头写起了生字。

后记：沈丘县李老庄乡曹洼村的曹某，妻子罹患精神疾病，育有三女一子，其中一女一子残疾，长期奔波于医院，务农顾家，入不敷出，生活十分困难。2016年被纳入贫困户，政府给予免除学杂费、医疗费，危房改造，产业带贫和入股分红等项目扶贫，家庭状况明显改善。听闻深感，遂成此文。

作者简介：

张素丽，教师，喜阅读爱运动，希冀于平常中推开一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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