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恙的中年(下)

05

每个人的心理承受能力是不一样的,每个人释放压力的方式也是不同。

在压力面前,每个人表现是不同的。有些人通过蒙头学病理而获得释然感,有人喜欢讲解手术和病痛来解压,还有人喜欢见人就唠叨以排解恐惧。即便在手术候诊室里,总有人在那儿叽叽喳喳。

原本沉闷的环境,不仅没有因为一些人的“剧透”而得到缓解,而使室内的空气更加凝重,以至于很多人情不自禁地跑厕所。十几个小时没有补水进食,上厕所除了找个憋屈,还能找到什么?

想象的手术室跟实际差距还是比较大的。几乎没有什么准备,直接躺到台子上,麻醉加手术,虽然没有太多的感觉,可任人摆布的无意识,心理会有莫名的恐惧。

脑子是清醒的,可身体的大半个部分已经不受自己支配。据说在麻醉的情况下,人体器官的表现跟死人是一样的,正因为有这样的相似性,才让手术有了便于操作的可能。

中年人是理性的,尽管对手术及结果一无所知,可我依然迷迷糊糊地对大夫说了声“谢谢”!

从手术台到病房,似乎知道,又似乎不知道。

有护士在吊药水,有医生在身体上针灸,也许还有别人,意识处于半迷糊状态,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身体太空了,感觉药水很快就吊完了。

06

经历是财富,哪怕经历的是苦难。

常人以为没什么大不了的病,可真的落在病人身上,那都是无妄之灾。

病不仅分轻重,而且病痛会因人而异。即便什么条件都是相当的,可年龄依然是病症最重的一个筹码。

看着病情更重的30左右的年轻人,中年病人不仅投去了羡慕的目光,他们除了痛本身,好像其他的反应也没有,而人到中年,很多事就难以说得清。不说中年人惯常的“三高”对身体恢复是否有影响,即便是术后的精气神恢复,也是年轻人根本不用担心的问题。

疼痛据说可以转移,在以伤口为中心的痛之外,还会明显感觉到营养不良和体质虚荣带来的四肢无力、头昏脑涨。在与外界隔绝的病房里,中年人只有咬着牙硬扛着。

即便处在病痛之中,吃喝拉撒也是要正常进行的,这是肌体正常运转的必须。

在夜深人静的夜晚,看着卫生间镜子里憔悴不堪的自己,那种孤独和无助真的刻骨铭心。死不是可怕的事,一闭上眼,一辈子就过去了,可睁开眼看着时间,发现一秒钟也是那么的漫长。

在没有病的日子,即便酩酊大醉,也可以一抬头一扬脖子,一杯烈酒就下到肚里;可在这个寂静的夜晚,哪怕水滴已经贯通到门口,无论使出浑身解数,那个阀门始终处于不受调控的状态。

“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这是白居易《琵琶行》里面的句子,原本说是琵琶声激发的高亢低回、宛转悠扬的意境,可先前同学硬是把它比喻为小便声,一直忘不了同学的这个恶俗比喻。当涓涓细流轻轻地滴落到便池里,耳中真的出现了“嘈嘈急雨、切切私语”的淋漓与酣畅,心里真的会产生“大珠小珠落玉盘”的曼妙。

久旱逢甘霖,长时间的憋胀,哪怕些许的释放,那都是最怡心的感觉。

有人写过,痛并快乐着的话。痛真的不快乐,但是,痛能让人体会到,没有病痛的日子就是快乐的,快乐真好!

07

家是心灵的港湾。

“家”字是从屋顶下面有猪跑的象形而会意来的。城市人的家里已经没有了猪,可家是中年人一手筹建并维护起来的,家里有妻儿老小,家里有柴米油盐,家里有独一份的烟火气。回到家里,病情就算好了一半。回家了,即便是虚弱的身体,它也能坚实地撑起那一片天空。

家里不仅有爱,而且有责任和担当,家是生活的天空,家是身体和心灵的庇护所,在家千日好,在家无限好!

第一次被动离家这么多日子,让人在失去中感受到了珍惜。仅从病症的角度看,家里的护理赶不上医院的专业,可在家的能量场里,人会得到全方位的呵护。

投之以木桃,报之以琼瑶。家是中年人建设的,现在理所当然地在家获得无边无际的回报。

有恙的中年,失去病痛后,得到的就是整个世界。与其说这是对生命和生活的感悟,不如说,这是病痛带来的收获。

好好活着!活着真好!

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理事;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著作6部,累计出版20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1部):《一车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散见于《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安庆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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