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乡记(二)
祭祀回来不久,一家人正聊天,有人敲门,来人是小弟的同学小赵,尽管和大哥相差十来岁,可两个人已经成了莫逆之交,每年春节,他一定会提着礼物来拜访大哥。事实上,自大哥病后,辞去小学校长之位,登门拜访的人就少了很多,说世态炎凉也好,说人情淡漠也罢,人走茶凉,自古皆如此,没什么奇怪的,苦难像一把筛子,过滤掉糟粕,像一面镜子,照到了人心。患难见真情,由此,我们更加珍视这期间交往仍然密切的亲友。大哥本人,倒是调整得很好,不因多病之身而感觉从此矮人半截,他很快从“众星拱月”的状态切换到“门前冷落”的状态,他正视自己的病情和处境:半身不遂,不可能象原来那样利落地走上讲台授课,他请求校长为他安排了力所能及的值班工作,每逢周末,就认认真真的履行自己的职责,平时还联络了和他一样的病友,组织一起野游、聚会等小活动,积极乐观地生活。设想一下,当这样一群手脚不利落的人们一起走在踏青的草地上,是不是会引来别人嘲笑的目光、取乐的言语呢?他们才不屑,依旧享受着来之不易的温暖阳光、和煦春风,这些无价之宝也不因你的肢体健全而多给你一分,不因你地位的卑微而少给你一缕,也正是大哥的豁达,让弟弟 妹妹和孩子们少了很多担忧。
酒菜备好,我们感谢小赵不忘旧情,这么多年来,年年来看望大哥,他则跟我们讲起曾经的故事。
他说:“大哥,在我眼里永远是我的大哥,我不管他曾经当过多大领导,当初我家有多困难?房子都快塌了,我媳妇突然犯病,我急得跑学校去找大哥,因为他有摩托,当时全屯也没有几家有摩托车的,况且人家未必舍得借给我,大哥当时在开会,看我着急的样,二话不说,立马结束会议就驮着我两口子去魏屯看病,救人于危难呀!”他顿了顿左右看看我们,继续说:“还有你家我大爷大娘,活着的时候,我们住邻居,新买的锹、叉,我说用就拿,对我老好了……”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很激动,声音也高,眼圈红了,我们开始认真地听他说,因为这些事情我从没听大哥和父母说过,这时候大哥制止他不要说下去,我站起来把着酒杯说:“都过去那么多年了,还记得,小赵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啊!来!姐姐姐夫敬你!”“必须记得!如果大哥如今还是校长,我还真不一定到跟前,轮不到我啊,哈哈,我就说啥意思呢,当时你们一家没因为我穷看不起我,没怕过我!”他把“怕”字说得很重很低,掷地有声的,继续说:“人这辈子过的啥?不就是一份情义吗?哥哥姐姐 对不?” “对对对,老弟说得对极了!”
聚会就在皆大欢喜中结束了,酒后,小赵和大哥论起棋艺,小赵表示很不服,(后来在小弟那里得到证实,小赵很聪明,棋艺也是很拿得出手)大哥提起屯里的几大高手,都是小赵手下败将,于是棋盘摆上,两军对垒,杀了两盘,小赵皆以败局告终,许是当时半是醉酒,不过他还是对大哥大加赞许:“行啊!老大,我服你了!”哈哈大笑后,小赵见天色不早,便告辞回家了,一行人送了又送。相约下次再见,其实,见也是难能一见的,他去俄罗斯打工,一走就是一年呢,儿子在上大学,小赵就必须得出去奋斗,我们说着话,提起了堂叔家妹妹,“小妹,你知道吗?小丽病了,脑袋来的病”嫂子说:“啊?!她那么小……”“嗯,很突然,不过现在已经好多了,你也别着急。”我当时听到消息,恨不能马上去看个究竟,可是天晚了,嫂子还说,现在已经不打紧了,要知道,我这妹妹才三十多岁,是当地医院内科的主力医生。正当年富力强怎么说病就病了?我心情从刚才的喜悦开始渐渐低沉,打算第二天一早就去看望她。
许我一寸光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