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多少钱一斤?

yee君说——

长生不老仿佛自古以来就是人类的终极目标,“偷盗灵药飞升广寒,碧海青天夜夜心”的嫦娥,“横扫六合翻遍仙山,遍寻宇内求不得”的始皇……他们的故事给长生不老的话题更添了几分神秘。那么,人类真的可以做到长生不老吗?长生不老究竟对我们是好是坏,又会对我们的生活造成怎样的影响?

只要不平等还存在于人类中间,那么死亡无疑是世上最公平的事了。

就像我们所有人一样,有钱有势的人不得不接受这样一个事实:青春转瞬即逝,力量和健康的体魄也会随之消失不见,短短几十年内就必须放手离开全部的财产。

的确,富人的平均寿命比穷人更长,但这是因为穷人更容易受到生命缩短的影响。如疾病和不良饮食,和接受较差的医疗保健,而不是因为富人本身可以延长他们的生命。

人类的寿命是有绝对的限制的,而那些活到接近这一极限的人则多亏运气和基因,而不是财富和地位。这一不可避免的事实深刻地影响了我们的社会、文化和宗教,并有助于培养一种共同的人类意识。我们可能会不屑或嫉妒富豪们的优越生活,所有人都能理解并同情他们对死亡的恐惧和失去亲人的悲伤。

然而,这种情况可能很快就会发生极其显著的变化。并非所有生物都不可避免衰老和死亡。例如,一种与水母有亲缘关系的极小淡水水螅虫具有惊人的自我再生能力,相当于“生物永生”。

科学家们现在已经开始了解衰老和再生的机制(其中一个要素似乎是FOXO基因的作用,它调节着各种细胞的变化过程),巨额的资金投入到减缓以及逆转人类衰老的研究中。一些抗衰老疗法已经在临床试验中,尽管我们应该对那些延长寿命狂热者的预测持保留态度,但在未来的几十年内,我们很有可能拥有能够显著延长人类寿命的技术。人类的寿命将不再有一个固定的限制。

这会对社会产生什么影响?

正如琳达·玛莎在她的文章中指出的那样,寿命延长可能还会加剧现有的不平等那些能够负担得起最新治疗方法的人寿命变得越来越长,囤积资源并增加其他人的压力。玛莎认为,如果我们不提供公平的抗衰老技术,“寿命差距”将会扩大,随之而来的是深刻的社会矛盾。生命的延长则将成为矛盾的中心。

我认为这种恐惧有很充分的理由,并且我想强调它的另一个方面。寿命差距不仅在生命的长度上,也会在生命的本质上陷入争执。在可以延续生命的人和无法延续生命的人之间会产生巨大的心理落差。

这就是我的意思。从根本上说,我们都是传递者,我们会保存好我们所继承的,然后将其传递给下一代。从生物学的角度来看,我们是基因的传递者,用理查德·道金斯(Richard Dawkins)那句生动的话说,我们是“巨型笨拙的机器人”,是通过自然的选择来复制我们的DNA而产生的。我们也是文化产物的传播者——包括文字、思想、知识、工具、技能等等——任何文明都是经过几代人的逐渐积累并完善的产物。然而,我们并没被这些角色所局限。

我们的基因和文化令我们能够创造了这样一个社会,在这个社会中,我们可以自由追求没有直接生殖或生存价值的个人兴趣和想法。(正如心理学家基思·斯坦诺维奇所说,我们这些笨拙的机器人可以反抗创造我们的基因。)我们可以成为消费者、收藏家和创造者——放纵我们的感官欲望,积累财富和知识,通过艺术和体育活动来表达自己,展现自我。

但即便如此,我们也会马上就意识到我们的时间是如此有限,如果我们打算让我们的想法、财产和记忆一直延续下去,就必须找到一些在我们离开这个世界后仍然会关心它们的人。

死亡鼓励我们中最自私的人成为这样或那样的传播者。乔治·艾略特的小说《米德尔马契》的读者会记得她对以自我为中心的学者爱德华·卡索邦的描述。延长寿命将会改变这一点。那些延长了寿命的人将不会有和我们相类似的短暂感。

他们可以尽情放纵自己,而不必为他们正在浪费宝贵的岁月而担忧,因为他们知道来日方长,可以有很多时间来处理一些不那么琐碎的事情。他们也许并不会觉得有必要与他人分享他们的项目,因为他们知道他们可能会持续做这些项目很多年,他们可能会囤积知识、文化以及物质财富。

他们也可以花费数年的时间来对自己的思想、身体和审美能力进行培养,并一心沉迷于自我完善,而不用去担心年老和死亡很快就破坏掉这一切努力。

他们也可能觉得自己比那些自然寿命长的人更优越。他们可以把自己的长寿看作像一所豪华的房子或一艘游艇一样是,作为高地位的象征,他们可能也会在更深层次上觉得自己很重要。

哲学家丹尼尔·丹尼特(Daniel Dennett)曾将自我描述为一种虚构的东西,我们讲述自己的态度、经历、动机、计划和职业的故事,故事正在发展中,而丹尼特就是这个故事的假想叙述者。

这些叙述实际上是由一些不统一的大脑系统组成的动态过程,但我们把它们解释为一个统一而持久的自我报告。

长命百岁的人当然能够编造出更丰富、更乐观的人生故事,故事中饱含自我完善和自我修养,包含的损失和悲伤事件也会少得多(假设他们的亲人也同样长寿)。因此,他们可能会认为自己——这些引人入胜的多卷叙事的隐含叙述者——比那些只能讲悲伤短篇故事、生命无法延长的人更具内在价值。

当然,即使再长寿的人最终也将不得不直面自己的死亡,可是在未来几十年里,他们都将能够活成一个拥有者和积累者,而不是生活的像是一个像传递机器。按照现代西方社会的个人主义标准,他们将比那些寿命没有延长的人享有更多的特权——几乎像是某个外来物种。

不难想象这样的暴力场景:贫困的过渡阶层揭竿而起,奋起反抗奢侈阶级。弗里茨·朗的电影《大都会》看起来很有预见性。

其实这并不意味着延长寿命就一定是件坏事。重要的是我们如何去延长生命。延长生命的危险在于消除对死亡提供的自我放纵的限制,以及消除死亡后可能引起的新的严重不平等。

或许有一天,我们能够通过广泛推广延长寿命的技术来减轻这种不平等,但这本身同样也会带来人口过剩和资源枯竭的风险。

无论如何,如果我们想要维持一个稳定的社会,我们就需要找到某种方法来平衡死亡所带来的影响,并保持它所培养的谦卑和人性的意识。

——END——

作者:Keith Frankish

(0)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