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那叫一真传啊!

突然想到这个题目,那是因为老家祠堂里挂着的一副对联“继祖宗一脉真传克勤克俭,教子孙两行正路唯读唯耕。”

世间最说不清楚的就是遗传。

谁也不知道什么该遗传,什么不该遗传。

当我还在为自己不受控地说了直话而懊恼的时候,看见父亲在一众面前说了非常得罪人的话。那一刻,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

曾经有那么一段时间,我都有点嫌弃父亲,我嫌弃的是,他太不会自我保护了。事关生产队的事,事关大家的事,既然大家都不愿意出面说得罪人的话,你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犯得着当出头鸟?可父亲一直当这个出头的椽子。

我没有资格说父亲,我知道,怎么说,他也听不进去,假如他真的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人,他就不会眼睁睁地吃这样的亏。大家都能忍受的事,怎么就父亲忍受不了。

父亲会觉得自己做得对,因为,他说完后,总有人会私下跟父亲说,你说了我们不敢说的。我就奇怪,为什么别人不敢说,父亲就敢说。父亲不是傻子,傻子在那样的场合,通常连个屁也没有。

父亲说了,他还是觉得该说,无论于情于理于心。说了,也许后果可严重,可他心安了,理上也说得通了,情面上,也算是说了公道话了。可父亲不知道,所谓的公道是没有用的,用完你的公道之后,大家很快就会把你忘了,也许下一次你面对的,就是上次给他争取公道的人,几次下来,你几乎把所有人都得罪了。我不会这样分析给父亲听,这看似很会算计的方法。人生没有那么清楚的帐,还是活得自在一些为好。

我一直后悔自己的不冷静,可假如现场我冷静了,事后内心会更加不冷静。记得好几次,我没有憋住的时候,有关心我的师长问我“你不说会死吗?”我回答他们,我不会死,但是我会疯。一直憋住不说,我就会觉得自己是行尸走肉。

不知道因为说话,吃了多少苦头。我庆幸的是,自己活在一个和平和文明的时代,要是倒退个十几、几十年,我真的不知道等待我的会是什么安排。远的不说,文革时敢于说话的知识分子,最后都没有落得一个好下场,跟他们比,我因为说话带来的结果,简直是九牛一毛。

老家有句俗语叫“做了一辈子和尚,最后被一碗狗肉汤喝得干干净净。”我心本善,可不知道,世间怎么有那么多的狗肉汤,一碗碗地等着我断送自己不间断的修行。想想父亲的经历,突然觉得,喝狗肉汤也是一种修行方式。不同的是,别人越修越像狐狸,我越修越像菩萨。说菩萨,不是指我的德行,而是指,我变得不食人间烟火。

记得以前有个笑话,说世界上什么都可能是假的,只有妈妈是真的。当我看见我的女儿,也传承着父亲和我的行为习惯时,我就知道,这个女儿也是真的,不然,她不会为集体的事那么义无反顾地抛头露面。

孩子,你怎么就不会悠着点。这话,我父亲对我说过,我也对父亲说过。我说孩子的同时,孩子也会说我。没想到的是,生命就是以这样的形式做着传承。

我说,这是血带着的。

父亲和孩子也许都不会认账,他们看到的都是表现非常不冷静的我。我说这个性格遗传呢,他们说,就你那么的特立独行,我不是。

好吧,我们都不是,我们都是按照遗传基因规律地活着,不管对与错,我们心里有答案;不管好与坏,我们身体有接收密码;不管好与不好,我们根本就不在乎这些。

我们在乎的是,关键时候,我们说了没有?至于内容,管它呢。

朱晔(古磨盘州人)

安徽望江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金融作家协会理事;2008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出版著作6部,累计出版200万字。

已出版作品

历史散文(3部):《理说明朝》《理说宋朝(北宋篇)》《理说宋朝(南宋篇)》

旅行随笔(1部):《一车一世界》

长篇小说(2部):《最后一个磨盘州人》《银圈子》

期刊发表作品若干:散见于《文艺报》《厦门文学》《中外文摘》《金融时报》《安庆日报》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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