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安山文学】马建安 ||在福鼎打工的日子（散文）

在福鼎打工的日子

作者：马建安

    主编：非   鱼

2010年春节过后，我就和朱向东一起从湖北黄石来到了福建福鼎的亚泰特钢。这是一家合资公司，最大股东王林王中两兄弟，年纪都要比我小十来岁。说实话，我至今都很感激王中对我的知遇之恩，很想能再聚一聚。只是，我一直都悲观地认为，今生恐怕再也联系不上王中了。因为，我没有王中的联系方式，更没有联系他的理由。

我至今都觉得，不是很高、却肌肉发达的王中，没他大哥王林冷酷而威严得像个老板，反倒更像一个精力充沛的运动员。

我负责原料供应这块，关心的自然是库存的废钢。当带着我的黄主任将大门打开时，便看到了一旁堆满了上好的钢铁料。我下意识地向黄主任问道：“这些废钢有没有做成份检验？”“没有。”黄主任很肯定。“公司有没有便携式光谱仪？”我追问道。这是一种快速检测废钢成份的设备，外形像一把手枪，价值四五十万。“有。”看来，黄主任很熟悉这个公司的底细。“好。”我点点头，继续说，“我需要的有手提砂轮、卷尺、计算器和纸笔。”我在得到这些工具的第二天，便进入到了紧张的工作状态。都知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作为“粮草官”的我，必须尽快完成眼前的工作。显然，这是一项艰苦而漫长的过程，好在，公司的合同并不饱满，没急于投入生产。

这样满负荷的工作，我干了三个礼拜，枯燥得让人反胃。作为补偿，每天下班后，我都能兴致勃勃地沿海边的渔村散散步，开始还为形似长了腿的泥鳅的跳跳鱼好奇，但很快便发现，当地到处都有这种学名叫“弹涂鱼”的小精灵。

那天，一直在注意我的王中在食堂没看到我时，就到处打听。当得知我行踪后，他和黄主任便匆匆赶了过来，几乎是”押“着我来到食堂，对正在收拾残局的厨师命令道：“给老马炒两个菜。”“不用不用，有些咸菜就行了。”我怕打扰忙了一天的人家，就连连说道。“没吃好怎么做事？听我的。”看王中严肃了起来，我也就不好再说是什么，只觉得太麻烦人家了。这让我很感动，之前工作时的疲乏再没出现过，甚至开始为迟迟不能正常生产而忧心。

3月24日是我的生日，这天，在温州泰顺打工的同事袁柱诚特来一聚。当时，我的前期工作全部完成，心里的石头早已落地，一商量就决定去本地的太姥（mu）山景区游玩。正尽兴时，手机忽然响了，掏出一看是黄主任，忙按下接听键，竟是通知今晚生产。我的兴致顿时便没了，苦笑着对袁柱诚说：“下山吧，今晚要开炉。”

新年第一天生产，股东们自然很重视，主管生产的王中更是全程跟班。前两炉都还顺利，第三炉取样分析却发现p（磷元素的代号）高。之前接触过炼钢的王中也清楚，这种情况很麻烦，中频炉是没法解决，只有在精炼炉里处理。“有问题吗？”王中担心地对朱向东问道。“没事。”朱向东胸有成竹地笑笑，说：“吹几根管子就行了。”朱向东说话间，已开始插管吹氧。这是很需要经验的，插浅了起不到效果，插深了可能会对钢包造成损伤，严重时甚至前功尽弃地穿包跑钢。

朱向东亲自操作吹了三根氧气管后，很自信地对助手小邱命令道：“取样。”结果十分钟就出来了，比预期的还好，松了一口气的王中开心地对朱向东笑道：“晚上，我请你和老马。”

 “五一”这天，公司放假，只想好好睡一觉的朱向东不愿出门，我便独自步行去了一趟附近的畲族定居地。翻过一道陡坡就到了目的地，看到的多是成排带院的小楼。临街也有商铺，卖的商品与外界没什么两样，感觉他们的生活基本已被汉化了。

这之后的气温开始回升，已隐隐能感觉到燥人的热浪，我当时并不是太开心，很明显，四千的月薪对不起自己的付出。说实话，好待遇不仅能生活得更充裕，还代表着虚荣的“身价”。我不知王中是否知道我心里的不快，反正他恰到好处地做出了反应。那天，王中将我单独叫到办公室，开诚布公地说道：“亚泰特钢需要你，我决定将你的工资涨到七千。你看怎样？”

虽说，我就是冲着待遇去的，但感觉太轻松应允有失体面，便违心地继续婉拒。推辞的理由都现成的，我的肩部本来就时刻感到酸痛，之前一直以为是肩周炎。王中一下就认了真，对在场的黄主任交代道：“你明天一早，开我的车带老马去浙江中医药大学附属温州中医院检查检查。”

我真的无话可说，检查结果却出乎当初的意外，是因颈椎第三四节错位压迫神经所致。

回来时，宿舍里已装上了空调，凉席也让黄主任顺便买了，将心比心，我再提要求就过分了。

亚泰员工都是包食宿，只是，公司的食堂还是有一定等级差别的，里间是股东及家属专用。那天晚餐，我和朱向东正在大厅吃饭，黄主任悄无声息地走了过来，低声说道：“王总请你俩进去。”我和朱向东推辞了一会，还是恭敬不如从命地端着各自的饭碗跟着黄主任走了进去，客随主便地在股东那一桌刚一落坐，王中就直奔主题：“请你们谈谈对亚泰发展的想法。”看得出，从业务入手的朱向东肚里的干货不少，听得在场的人频频点头称道。“老马，你也说说。”朱向东刚说完，王中就转对我热情地点将道。

实话实说，我其实也很关注亚泰特钢的生存与发展，所以，早就想好了，只待遇见知音一样的伯乐。我掂得清自己的份量，开场白很简明扼要：“我只说两方面，四句。”我有意识地顿了一会，接着说道，“工作与安全方面应'尊重客观规律，挖掘主观潜能’；宣传与用人方面要'稳定员工队伍，提高整体素质’。”

认真聆听的王中刚一听完，就情不自禁地一拍餐桌，兴奋地对黄主任吩咐道：“明天，你就去将老马刚才说的，制作成标语。”

这之后，亚泰特钢也曾火红过一段时间，但最终是赢了局部却输了整体。不是我俩做得不够好，实在是功亏一篑的让销售拖了后腿，没能将优质的产品变成赢利的商品。曾经雄心勃勃的王中，只得黯然离职，竟然没能撑到中秋。我很心疼，虽然，这不是我俩的问题，但却与我的意愿完全背道而驰。王中走得很仓促，几乎没留下只言片语，从此也便断了联系。

如果能通过此文联系到王中，我只想真诚地对他说：王中，你现在还好吧？真的，我一直都好想向对我有知遇之恩的你说声“谢谢”！

（附一张2011年3月24日拍摄于福鼎太姥山的合影如下，左起：袁柱诚、作者、朱向东）

                                             插图/作者提供

作者

简介

马建安，1963年3月24日生于湖南长沙，已在二十余家报刊发表文学作品三百余篇，有部分作品获奖和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