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水依然“任性”，有家就是春天（潘平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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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潘平波
“哐”地一声，他使劲带上门，跑了出去。身后传来“咣咣”一声响，像是有铁器落地的声音，他也听到妈妈哀求地呼唤“早点儿回家！”
他大步向前走着，毫无目的地走着，只想离这里越远越好。“回家？”他不屑地摇头。“回去干什么？除了一屋子的嘈杂，又有谁能帮自己呢？”望着漫天雨雾，他本来想去找最要好的朋友，可是又怕叔叔阿姨问起自己的填报志愿的情况。
530分，一个不算差的分数，但是离自己的理想成绩还是有点儿差距。按照往年这个成绩他能稳稳进入孝高，但是今年分数普遍增长，老师说有点悬。他又想起中考前一晚上发生的事儿。那天他刚入睡，就被父母的争吵声闹醒了。妈妈怪爸爸打麻将又输了一千多，爸爸不以为然，说打牌就是这样今天输明天赢的。
两个人你来我往，毫不退让。最后妈妈似乎想起儿子来，说了句“孩子明天中考呢”，战火这才熄灭。而他久久不能入睡，影响了休息，第二天考语文的时候差点儿睡着了。如果没有这场争吵，自己肯定能多考上十分，填报志愿也不用这么纠结了。
想到填报志愿他就又恼火起来，孝高不确定，孝高的中澳合作部要数万元，读一中妈妈又嫌弃学风不尽人意。从填志愿这件事上，他真正见识到了女人的优柔寡断，左右不决。在自己来看来，不是孝高就是一中，可是妈妈就在中澳合作部上犹豫。
这时他又不得不想起爸爸，随之而来的是满满的愤恨。在这个需要他帮忙决断的时候，他连人影都看不到。一连两天都没回家，电话打过去，说是在防汛抗洪。妈妈把情况说完，他说了一句“你看着办”就没了声音，再打过去就没有人接听，最后关机了。
母子两个还在纠结，来了亲戚，爸爸的表妹，拖家带口地来了，行李一大堆，将他家原本就不大的屋子挤得满满当当地。表姑拉着妈妈诉苦，说接到通知让她们撤离，要炸堤了，她什么都想带，可是拿不动，男人们都留在当地抗洪抢险，她带着孩子能力有限，养的几头猪都顾不上了。又感谢表哥邀请她们一家来投靠，感谢表嫂热情地招待。
妈妈忙着收拾屋子做饭，照顾小朋友的任务就落到他的身上了。两个不到十岁的表弟表妹缠着他玩儿，一会拿起他的模型，一会儿又踢起足球，一会儿又去翻他的书桌，让他不胜其烦。当老师打电话通知他第二天去学校填志愿，并且询问他决定怎么填的时候，他终于忍无可忍，爆发了，摔门而去，只想远离这一切。
大雨依旧，行人匆匆，他没带伞也没带钱。摸摸口袋，找到五元钱，他冒雨冲进了不远处的网吧。他挂上qq，想找两个朋友聊聊天，却都没回音。漫无目的地浏览网站，发现到处都是抗洪抢险的消息。一个汽车房子被洪水冲走的视频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发现是蔡甸泄洪的实况。他想起家里来的表姑就是从蔡甸来的。
他看到当洪水泛滥而来时，那些房屋瞬间崩溃，更别提没来得及转移的车辆和猪狗动物，在洪水中翻滚几下就不见了踪影。他被震撼到了，接连又点开几个视频，越看越心惊。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明白了什么叫水火无情，什么叫老天爷发怒了，也懂得了什么叫“牺牲小我，成全大我”。
qq“嘀嘀”响起，好朋友发来图片，说是到河口大桥那里去看了洪水的，对方还发来几张刚拍的图片。从图片上他找不到他们曾经放风筝的那片沙滩，就连烧烤的小树林都是站在水中央了。河堤上驻扎着帐篷，穿着救生衣的人们在堆土石加高防护。他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那是爸爸的同事，也是爸爸的牌友，在风雨中显得特别高大，有男人味儿，与平时判若两人。
他想自己的爸爸是不是也会变成另外一副模样呢？努力在图片中找寻，只有忙碌的身影，根本无法辨认。他又打开很多条相关消息，他看到了那些抗洪人手握泥巴馒头，看到了那些防汛人溃烂的手和脚，看到了那些人在关键时刻抢险护堤……他的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呼喊“爸爸，你还好吗？”
妈妈打开门，看到门口的他惊喜得语无伦次。“快进屋，看你一身衣服都湿了，快吃饭然后去洗个热水澡。”他有些不自在地被妈妈拉着进屋，被她安置在饭桌前，吃起热腾腾地蕃茄鸡蛋面。见他只吃了一口就放下筷子，妈妈小心翼翼地说：“这两天下雨不方便买菜，家里备的菜都吃完了，你将就吃点儿面条吧，明天妈妈再去买好吃的，好吗？”
他看着妈妈可怜巴巴的样子，感觉自己想要掉眼泪了。赶紧又吃了一口，急切地问道：“爸爸他回来了吗？”妈妈迅速回答：“回来了，说是泄洪后险情暂时解除，今天才能回来暂时休息休息。爸爸一回来就到处找你，我看他太累了就让他先睡一觉。明天早上再商量填志愿的事儿，好吗？”
“好的，不急。”他又环顾室内，没发现表姨和孩子们，担心她们已经离开。焦急地问“表姑她们呢？”“她带着孩子们都睡了。”妈妈为难地说：“你走后你表姨教训了两个孩子，他们不会再闹你惹你心烦的。你再忍两天，等情况稳定下来她们会尽快回家的。”
“对不起，妈妈，是我不好。让她们长住这里吧，我会学着做一个哥哥照顾好弟弟妹妹的。”妈妈将他搂到怀里，轻轻抚摸着他的头。他也抱着妈妈的腰，享受着久违的亲密。小时候最爱妈妈的怀抱，长大了被自己坚持远离了。他能感受到妈妈的手在微微擅抖，内疚感越来越重了。
幸好自己回家了！爸爸回来了，又有弟弟妹妹，回家真好！
-作者简介-
潘平波，乡镇中学英语教师一名。虽以教授ABC为生，却热爱祖国的文字，现为孝南区作家协会会员。闲暇爱看书，爱写日记。感风伤月，付诸笔头。喜欢以文会友，也热爱户外运动，骑行，跑步。丰富生活，丰满心灵，也强健体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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