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粉扎——长河拾萃(十一)
摊粉扎
——长河拾萃(十一)
粉扎,因它里面加了黄豆,吃起来有些酥,又因它一圈圈绕起来,有捆扎的感觉,故曰粉扎。网上又称之为粉折、粉渣:粉折,意思差点,因为它不是叠起来的;粉渣,看着就不舒服,不说也罢。
粉扎吃起来酥软可口,相比粉条的哧溜一声入口,再哧溜一声到肚,两者是截然不同的感觉。集市上也有卖所谓的米粉扎,看起来又黑又硬,枝枝叉叉地摆在那里,看着就让人没多少胃口。
摊粉扎和做粑粑相比,工序简易得多,但对天气要求严格,必须在一场冷空气过后,有连续多日的晴天来晒干。要是赶得不凑巧,遇上阴雨天,看着一圈圈的粉扎在簸箕里长出霉点,着实令人心痛。
父亲把籼米和黄豆一起放在缸里泡上,一百斤米大概几斤黄豆即可。还得用稻草扎两把小小的扫把,差不多手掌大小,可不是扫地用的。一把扁的,用线一绺一绺密密扎牢,如铲状,用来把米浆均匀地摊铺在锅里。另一把讲究不大,看似圆的,扎紧即可,用来扫去锅里的残渣。
西北风刮起来的时候,外面树丛檐下呼呼作响,屋里更加热闹。父母磨米豆浆,我们也不歇着,把柴草一捆捆抱进灶间,塞得满满。柴草是有讲究的:稻草,火头小,灰多,烧不了多久,就得扒灰;油菜秸,火势猛,不禁烧;最好的,是外面砍的一种叫荒草的野草,有叶有杆,耐烧。
摊粉扎的时候,灶上灶下配合亦很重要。父亲说大火,母亲赶紧把灶里柴草挑一挑,松一松,火头轰地一下熊熊燃烧。待锅烧得滚烫,父亲用一块切好的肥肉在锅里涂抹,肥肉嗞嗞响着,冒出一股股热气,瞬间把铁锅润得油腻腻。父亲舀上一碗米豆浆,贴着锅里一转一倒,一张圆圆的粉扎成型。父亲一边喊着小火,一边用扫把将锅底的米浆向上赶,均匀地抹着。母亲在灶下把柴草一拢,火叉一压,火势霎时小下来。待粉扎上沿变焦时,父亲用锅铲顺着边缘一转一铲,左手捏住一角,右手拿蒲扇往锅底一探,一张圆圆的粉扎躺在蒲扇上,一转身,手一抖,粉扎又躺进了桌子上的簸箕里。
第一、二锅粉扎常常不能成型,在锅里沾沾粘粘,破破烂烂。父亲说锅没热起来,索性多刷点油,炕得焦一点,满足一下我的馋嘴。他大约早已瞧见我的目光钉在粉扎上挪不开,看着我吃得心满意足,满嘴油腻腻的样子,父母亲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
父母亲在厨房里劳作,卷粉扎、切粉扎我们当仁不让。粉扎要充分凉下来才能卷,有时卷急了,中间粘连在一起,不易晒干,干了也特别硬,吃时夹生核,只能吐掉。看着一圈圈粉扎在剪刀下安静地躺在簸箕里,我们已经嗅出了它们的香甜。
北风、阳光、笑声、鸟鸣,搬进搬出,搭架驱鸡,粉扎在我们的期盼中慢慢地变得金黄、坚挺。
粉扎最佳吃法是下着吃,配上浓浓的鸡汤、母亲摊的鸡蛋皮、绿油油的白菜,洒上作料和蒜叶,再来上一块香醇的咸菜,吃在嘴里,又酥又软,那滋味堪称人间至美,回味无穷。
而如今,村庄沉寂,炊烟不再,它们只能停留在记忆中,回荡在脑海里。
2021年2月1日。
作者:大漠枭雄
◆大漠枭雄:蒸粑粑——长河拾萃(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