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知道,三星堆遗址所处的古蜀王国是个在夏商周的西南,自成一派的神秘文明。
但由于远离中原腹地,没有留下文字记载,就像神话传说一般存在于历代史料典籍中。李白的千古名篇《蜀道难》就有这样一句:蚕丛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
直到现代的考古发掘,才让人们意识到古代文献中对古蜀国记载的真实性。从出土的大量青铜文物以及象牙雕刻的中原式云雷来看,也证实了它虽独立并不封闭,与中原文化有着一定的渊源,是中华文明之下的一个分支。
对于古文字的解读与破译,是世界公认的重大科学难题。比如玛雅文字,就是少数迄今为止尚未被全部破译的古代文字之一。
▲玛雅遗存的文本
古蜀文明究竟有无文字,一直聚讼纷纭。
在此前三星堆遗址发掘过程中,虽然并未发现类似甲骨文、金文和战国文字等成系统的文字,但在出土的陶器、金器、玉器等文物上,发现少量不规则的符号,而且多为一器一符号。
▲三星堆金杖纹饰
不过经专家考证后普遍认为,这些单个存在的图案或符号只能算是一种文字画,还不是真正的文字。
判断是不是文字,考古学术界是有比较明确的标准的。比如文字需要有明确的表意,跟出土文献相应,有一定的上下文,在各地多处出现 。文字还必须要表音,否则就只是文字画,文字的雏形。
甲骨文之所以能被称为文字,就是因为一片一片,很多字能连得起来形成意义,并且有形声字 。
三星堆出土的青铜器和中原出土的青铜器,在形制上并没有多大差别,而且显示出令人惊叹的铸造焊接技术。如此高级的冶金工业,肯定需要分工搭配,那就必定牵扯到沟通。然而并没有像中原青铜器那样留下文字,这实在是令专家们无比费解。
近 80 年来,考古发掘出土器物上的古蜀文字或古蜀符号,既和甲骨文、古彝文不同,也与后来的古蜀文字不一样。随着考古工作的进展,越来越多的类似符号的出现,有些人意识到它们可能不是简单的图案,而是古蜀先民所使用的一种早已失传的古文字。而且这些古蜀文字已有较完备的文字特征,文字的基本要素形、音、义皆备,且多有重复出现,可视为一段有意义的短文。笔画构造讲究对称、和谐美,字体形态的美与三星堆玉器上的精美复杂图案相吻合。如今在大量刻有铭文纹饰的玉石礼器及大型玉器珍品上,发现古蜀国文字大约3000余个,比甲骨文更为古老。它有画岩中的文字画文字,也有现在方块字的单体、复合体的文字。可以说,三星堆古蜀国文字如果确凿,将会是改写中国文字史的强有力的物证!至于真相究竟如何,那就期待着三星堆后续挖掘能给带来什么突破性发现了。不过真要深究的话,在后来的巴蜀文字上,也可以窥得一些奥秘。三星堆遗址共有四期,从新石器时代晚期延续到商末周初。战国时巴人和蜀人交融,继续在四川盆地形成了巴蜀文明。不过公元前316年为秦国所灭,从此巴蜀文字在地下湮埋了几千年。上个世纪20 年代,在工人在成都白马寺附近取土烧瓦时,挖掘出了一批刻有巴蜀符号的铜器。人们发现了这些图像和符号,与纯粹用于器物装潢的纹饰不同,开始具有了原始图像表意文字的外部特征。后来在不断的墓葬挖掘中,相继发现了各类巴蜀印章。与中原的玺印不同,最显著的特点就是印面所铸的不是汉字,而是一些人物、动植物和几何形等图形。巴蜀印所用材质,以青铜为主,极少石质、骨质和琉璃质。印章形制以圆形占多数,其次有方形、长方形,椭圆形、多边形、“山”形、银锭(连山)形等。印纽有鼻纽、鋬纽、觹(鹰嘴)纽、动物形纽等。印台多扁薄圆形,还有覆斗方形、亭台形、圆柱形等。
▲战国中期 巴蜀图符印(方形)印套,1981年成都市新都区马家乡蜀王墓战国木椁墓出土
▲战国中期 巴蜀印(方形)印套,1982年四川省蒲江县东北乡2号墓出土巴蜀印文上的图符在出土的青铜器和漆器上也能见到,据统计逾300个,或简单或繁杂,或直观或抽象,寓意很难破解。有人猜测古代巴蜀族人用印章等作为载体媒介,以图符来表达对祖宗先辈或先公先王的敬意和缅怀。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孙华教授认为,“巴蜀符号”是一种带有原始巫术色彩的吉祥符号,将之铸于兵器之上,可佑护使用者免于伤害。美国学者罗伯特·琼斯把收集到的45件巴蜀印章分为两种类型:一种为中原式,一般无饰纽,多方印和长方印,数量约占26%;另一种为巴蜀式,有饰纽,既大又圆,多为阴刻,数量约占67%。中原式印文大都含有吉语和警句的内容,他通过研究推测,某些巴蜀式图符印文可能也是吉语和警句,用作护身符、饰物和随葬品。上图是新都马家乡战国墓出土的一枚方印,边长3.5厘米,高1.4厘米。印背有鋬纽,由四饕餮纹组成图案。印文图符分上下两部分,下部正中置一罍,两侧各立一人,伸手相握,手有图符,上部左右各置一口部向上的铎(钟),中置疑似简化罍的图符。“国之大事,在祀于戎”,罍与铎是古代巴蜀文化中重要的礼乐之器,而且墓葬中罍铎放置的位置与印上罍铎放置完全相同。这样组合的图符印还见于蒲江东北乡2号墓出土巴蜀图符印(见上图),印边长2.8厘米,印套上的纹饰与新都马家乡战国墓出土方印印背纹饰相同。印文图符右侧上有钟,下有罍;中置矛(箭矢),左侧上有璧瑗,下为柿蒂形。综观巴蜀图符印章艺术,无论是铸造白文还是朱文,从图符内容再到具体的制作工艺,从简单的写实图符到繁复抽象的写意图符组合,从可见的具象思维到意蕴深沉的表达形式,都反映了巴蜀人富于想象的智慧和理性精神。尤其是印面的形式,印文图符的构图、设计与组合,表现出圆中有方、曲中有直,封闭重于连续、圆点弧形胜于直角方块的特点,充分体现了巴蜀人潜在的圆融、圆通的哲理思维。印面图符组合的柔韧与刚健,印章形式与印文图符协调相融的和谐之美,同时也让人感受到巴蜀图符印的稳重与简洁。相信随着考古学界专家们的不断努力,对这些古文字的破解将指日可待,为华夏文明的燃烧“加柴旺火”!参考公众号“西泠印社”—艺丛专题丨个性光鲜的巴蜀图符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