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伤·觞【小说】
刘云轩回转身的那一刻,觉得自己像周游列国时落魄的孔子,累累若丧家之犬。
整整一年多了,在刘云轩的心中,一直住着一个人,他把她藏在心底,不敢轻易地提起,这次两人参加医学研讨会,是天赐的机会,当刘云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快乐极了!几日来,一想起能够和肖姝娅单独在一起,他辗转反侧地睡不着觉。可没想到,在宾馆门口的意外,让他的快乐变成了伤悲。
人与人的相遇是一种缘,这种缘,让他在一个有着暖暖阳光的秋日的下午与肖姝娅相遇了。然后,他和她成为了同事,他和她成为了对桌。
肖姝娅是一位恬静的女孩,平时的话不多,可在与人相处时,却又落落大方。刘云轩总是觉得她好像有心事,使她看起来很是神秘,像一个不容侵犯的冷美人。
刘云轩在C城市中心医院工作八年了,这八年里,他按部就班地工作,没有纰漏,也没有惹人注目的工作成绩。和他一起分到市中心医院的赵毅,由于在国际医学杂志上已经发表了三篇sci论文,早早地就升入了副主任医师的位置,据说,科室主任升上副院长后,赵毅就是科室主任的后继者。偶尔的,有同事揶揄他,“刘云轩,你是能写出长篇畅销小说《柳叶飞刀》的大作家,怎么不用你擅长的笔写两篇论文啊!你看看赵毅,再看看你,你怎么这么不求上进啊!”刘云轩不在意这些,继续着他云淡风轻的生活,继续写着他的小说,继续坐着他的主治医师。
市中心医院是一个美女如云的地方,每年都会有一些新入职的医生、护士。貌不惊人的赵毅身边桃花不断,可是,刘云轩却形单影只,像独行侠一般。
刘云轩喜欢这样的平淡生活,名与利对于他来说,都是浮云。他觉得,人的生命只有一次,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是最主要的。
没想到,在他三十二岁的年纪里,J城医大硕士毕业的肖姝娅的到来,却使他心的世界不再平静。可能是费洛蒙的功效吧,刘云轩无来由地喜欢上了具有恬静气质的肖姝娅。
医生的工作太忙了。刘云轩的门诊病人很多,而肖姝娅作为一名住院医生,也要不断地学习。医生办公室是工作劳累后的驿站,两个人碰面的机会并不多,只有午间休息的时候,才是两人相见的时候。
刘云轩很珍惜这段时间,在这段时间里,他哪儿也不去,就在座位上坐着。当吃完午饭的肖姝娅进来的时候,他会抬起头来,和肖姝娅打声招呼。每每这时候,肖姝娅也会微笑着回一句“刘医生休息呐!”然后,坐下来,有时拿出笔,不知在写什么,有时靠在椅子上,小憩一会儿。
下午的阳光有时会从旁边的窗户中折射进来,在室内散发出它的暖。
一次,刘云轩偶一抬头,见肖姝娅正用左手拄着香腮,打着盹。刘云轩发现,阳光下,肖姝娅的手竟然像晶莹剔透的白玉一般,闪着亮亮的光泽。长长的睫毛密密的,绒绒的,刘云轩多想伸出手,轻轻地触碰一下,可又怕打扰了肖姝娅睡觉的恬然,刘云轩觉得,人世间最美的风景,应该就是此时肖姝娅睡觉时的样子吧!阳光在肖姝娅的脸上流着,颈上流着,看着,看着,刘云轩不禁想起了《诗经》中的诗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
刘云轩看呆了,忽然,肖姝娅轻轻地动了下,刘云轩赶紧把目光收回来,心砰砰砰地跳着,拿出笔,胡乱地写着。
不知为何,从这次偷看以后,肖姝娅和他交谈的次数多了起来。为了不让肖姝娅看轻自己,刘云轩开始大量阅读外国的期刊杂志,研究最新的医学动态,结合自己的从医实践,写起了医学论文。偶尔地,向外国的,他所读的期刊杂志投稿,没想到,半年的时间,竟然发表了两篇sci文章,这两篇论文,可是要比赵毅的论文含金量大多了。
医院开始重视起刘云轩,给病人做手术的机会也多了起来,渐渐地,刘云轩的实操技能也在加强。
今天的这次国际医学研讨会,医院点名让刘云轩去,刘云轩知道,这次著名的国际医学研讨会,给了医院两个名额,没想到,另一个人就是肖姝娅。当他知道的时候,高兴极了!
刘云轩特意去买了一件阿玛尼休闲西装,穿在身上,既修身,又帅气。早晨和肖姝娅见面的时候,从肖姝娅的眼神里,刘云轩见到了一丝惊讶,这是少有的,肖姝娅一定是觉得,今日的他,帅气极了。刘云轩觉得,买阿玛尼的这一万多元钱,值了!
这次医学研讨会在一家五星级宾馆召开,很是隆重。所来的,也都是各国的顶级医生,因为专注于会议内容,竟然不知时间的悄悄流逝,转眼,已经是黄昏时分。
刘云轩知道,研讨会要结束了,他不禁紧张了起来,因为,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刘云轩已经想好了,要请肖姝娅吃饭,在那家选好的西餐厅里,他要把他想对她说的心里话说出来。
研讨会结束了,两个人沿着走廊向外走,忽然,肖姝娅的手机响了。肖姝娅拿起手机,轻声地说了几句话,然后,向刘云轩嫣然一笑,低着头,继续向前走。
刘云轩看着走在前面的肖姝娅,心中满是美好的幻想。他幻想着那即将到来的幸福时光,那将是他今生最美的珍藏。
刘云轩和肖姝娅穿过宾馆宽敞的大厅,很快来到了门口。很是意外地,在门口,他竟然见到了赵毅。
这时,肖姝娅停了下来,轻轻地对刘云轩说:“刘医生,我就不和你一起走了。”说完,走到了赵毅的跟前。
看着眼前的情形,刘云轩一切都明白了。他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也不愿相信眼前所见的一切。他在心中呐喊着“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可他的口中却明明在说,“哦!哦!好!好!那我们再见!”
赵毅只是微微地和他点了一下头,并没有说一句话,可那睥睨的眼神里,却是写满了骄傲。
一切的想望都变成了失望,那所有的美好转眼间像肥皂泡一样,“砰”地一声,在他的脑海中迸溅开来,转眼,消散得无影无踪。
刘云轩慢慢地回转身来,不敢再看肖姝娅。他现在的心如被刀刺一般地疼痛,他怕再看她的时候,心会痛上加痛。
初冬的天,刮着冷风,吹乱了他的发,吹寒了他的脸,他已不顾及这些,因为,在他的内心深处,有一方寒潭,这寒潭的冷,已让他无法觉知现实的寒。
脚步是有记忆的,不知不觉间,他走到了站台。
站台下,冷风中,刘云轩看着街路上车来车往,人来人往,一阵窒息感涌来,心里好像有一块重重的石头压着,让他喘不过气来。
他开始行走,沿着街路快速地行走。他想通过这种行走驱散这窒息感,让心通畅起来。他不知道走了多远,也不知道走了多久,只知道经过了和肖姝娅来时经过的地铁站,经过了一处他熟悉的公园。在这冬日里,公园里有情侣在不惧这严寒,含情脉脉地轻谈。
在经过一处酒吧时,他停下了脚步。曾经,这样的场所,他是不屑光顾的,可是,心中的愁绪的确是让他难耐,人说“一醉解千愁”,他想到这陌生的场所去排解那心中无限的痛苦。
步入酒吧,里面灯光闪烁,五彩斑斓的光线下,红男绿女形态各异,各行其事。刘云轩选了一个僻静的角落,点了一杯干味马天尼,独自喝着。
干味马天尼的烈,麻了他的喉,醉了他的心,使他的痛苦略微减淡了些。可痛苦减少了,思念却加深了。
“你放开我!我不认识你!放开我!”一阵女子的叫声穿过酒吧嘈杂的声音,传递过来。刘云轩抬头一看,见一位二十左右岁,梳着丸子头的女孩被几个青年男子围住,一位左臂有着刺青长龙,留着寸头的男子正揽着女孩的胳膊。女孩好像不认识他们,大声叫喊着,
刘云轩看着眼前的情形,知道这几个男子非善类,小女孩要有危险。
他快步跑到跟前,撞开刺青男揽着的女孩的胳膊,说:“你干什么?放开她!”
刺青男见刘云轩坏了他的好事,怒气上涌,恶狠狠地对他说:“小子,你找死!”说完,一拳打过来,正打在刘云轩的鼻梁上。随后,这几个人一哄而上,一顿拳脚后,刘云轩慢慢倒在地上,昏了过去。
刘云轩倒地的那一刻,眼前浮现出一张脸,一张他永生难忘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