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湃 | 我的出世和我的死去,都在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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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期(↓)
除夕
文/杨湃
我的出世和我的死去,
都在这一天。
我的侠骨柔情注定除暴安良之时
救下情人。女子和她的父亲
打开了一场年货。她说
已懂得岁月。
在后山上
缓缓走下来
文/杨湃
前面的村庄靠近春天一些,河里的冰,
已开化,只剩下一对红嘴大鹅。
后山的夜色更深沉。风缩在沟壑,
露出麋鹿啃着的虎皮边角;山上
缓缓的走下三个人,不,是神。
灶君带娘家赐予的金银财宝,当然还有
斗蓬和襁褓。一个是
手执马鞭的马王爷。他会在明天,最迟
后天,确定马群奔跑的方向。
践踏城堡和乡村之时,肚兜盖住伤残与丑陋。哦,草原。
而瘟神慢无目的,人体内部开始升温,
借着太阳光辉刻划变形的欲望,但
留下了偌大的空白。
人们于除夕烟火的高处,坐着。
一张草席上的
尘土
文/杨湃
一张草席上夜半的风。
一张草席上天光笼照的城廓。
一张草席上墨水浸透的山河。
一张草席上战马嘶哑的头骨。
一张草席上闭目坐化的青衣道妪。
一张草席上水火相溶,一根芦身已抽离,或地平线
无有舞者伏身又跃起,风是茫然目光。
没有什么力量让我静静地落下,
让我无一丝一毫痕迹,一分一秒存在,
没有什么放逐我悄无声息地远去,天边,落霞以外。
我唯一的茶樽,线装书,
祖父,国家,历史,爱欲狂潮,梦里繁华……
不见其型却觉温凉而存;不见铁桥流水东付。
这肌肤般平静的尘土,我挑出一枚
棘刺,还予青春。还予衰老之叹,
绝望之悲,何求之问。
一张草席,四下倾倒蓠墙的花园。
音乐
文/杨湃
万盏之中,颤动丝线将触及
蝎爪莲的心坎。来去走动于牢笼里困兽,
偶尔向空洞的我裂开肉感的大口。牙齿上
岁月之血。
万盏之中,所以孤独乃因未曾失贞。
渴望凄凉,是后现代城市狂欢的核心。
而击碎钢铁和温柔的,是那高亢而缠绵之艳遇
图妄的旷野,一半是石阶,一半虚座魔鬼。
这已魂不守舍。
随之而舞,无法唤醒蝎爪莲沉睡的坚贞。
源于它的诱惑和瞬间的澄清,亦无处着落。
@斜径上坐着的草钟
听,唯一的山丹花落下容颜让风里的火熄灭。
微颤中缓缓醒来的荒冢。
黑蚂蚱放下了草编手印,命运之壳
注定无由鸣响。东起西沉
而它静坐轮辐。
空巢
文/杨湃
我是弱者,需要大地有刺,时光有芒。
有古人,有德,有我读不尽的文章,
有无法知晓的谬误与正解。
有摧毁,有雄辩。有危崖下的苦栗树。
我只是用嘴折弯绒绒的细草,——更弱者——
以唾液搅拌黄土,在繁茂枝叶间垒小小的窝。
我需要存在,培育三个我。
——悲悯的,快乐的,幻想的。
在浓叶下隐忍,闭目听风雨。
用心目睹万物凋敝。被无以遮蔽的
环型的坠落惊魂突变时,无法顾及
谁,还未破壳而出。次年
是我复还,登临枝头,唯此唯旧,
潸然而下。
大地上
狂奔的雄牛
文/杨湃
左一个人的掌心嗅到青云的味道。
右一个人的脚底下,醒来,被洪流挤了一下。
开始反刍空荡荡的乳酸味荷尔蒙。
荷尔蒙源于沉着而亢奋的圭臬肾阳,
力大无穷的体系,紧绷的精神之弦,眼珠子
明亮,火炬浓尾,健硕的四肢以及高耸脊背。
或尚未退尽而图案奇异的毛发。
在一个人的腹部漫步,直至长喝一声,
泥土下,草丛里,森林里,波涛深处千百年来
腐朽的,复活的,转世的,偏执的,残缺的,
健美的,黑的,白的,红的,黄的……牛
随之而起。巨阵无边,鼻息粗重,蹄刨润壤。
在一个人执举号角浑阔的声调鼓召下,
个个激灵,欢畅。它们打碎生命枷锁,
洗却命运之垢病。古老的,鲜示于世的翅膀
绻缩内心而今放纵一展。这雄鹰。雄牛的
伙伴。还有其它。抚摸家园和摇动阴囊的冲动
是人类欢欣流泪的唯一理由。三山五岳
平原河谷,坟茔星座无不事鼓。鼓胀之鼓,
灵与肉在坚蹄击响中飞溅火花,精津四溢。
这雄性光辉的力度,无拘无束的光辉
雄性的力量,以狂奔姿态将带来什么?
在每个人的脊背或腹股之间,苏醒且爆发。
没有什么是注定的命运。
没有什么不是注定的。雄牛之雄。
杨湃,男,60后,甘肃陇南。退伍军人,自由撰稿者。事诗三十余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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