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缘为兵》【四九四】猜院中宾客如云

小说《缘为兵》【四九四】猜院中宾客如云

小说连载《缘为兵》（初稿）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陆军璞和项骏泽在公共汽车上聊着老北京的那些规矩，忽然意识到，不能再在公共汽车上聊这些老礼儿了。聊这些有“封建残余”或是“四旧”嫌疑的话，要是让那些对北京传统文化一窍不通、狗屁不懂的老红卫兵听见可就麻烦啦，那不是引火烧身嘛。

老话儿说得好，“病从口入，祸从口出”。“是非只因多开口”，只有管住了嘴，才能少惹祸端，少生是非。

他们俩下意识地看了看身边儿的人，穿戴都是普通老百姓的样子，没有身穿将校呢的，也没有脚蹬将校靴的。他们俩打住了话头儿，一块儿把脸扭向窗外，去看车窗儿外边儿的风景儿。

陆军璞坐在靠窗户的座位上，看着窗外的景致，胡思乱想着。想着这当儿坐在公共汽车上，是要回住在城里的家。可是，等到后儿个一大早儿，再坐在车上时，就将要去一个未知的地方儿了。

公共汽车走走停停，坐车的人上上下下。陆军璞坐在车厢的最后一排座位上，观察着车厢里头那些形形色色的乘客，观看着窗外向后闪去的景致和路人，想象着自个儿今后的旅程。

忽然，项骏泽趴在了他的肩膀儿上，他扭回头儿看看项骏泽。项骏泽睡着了，想说话也没有人跟他说话了。项骏泽睡得很香，陆军璞怕汽车刹车时摔着他，就把身子往前挪了一点儿，用左肩膀儿和左胳膊挡住了他的半边儿身子。

冬景天儿，公共汽车上的玻璃都揺的挺严，有的乘客下了车，向着车上的曾和自个儿同行了一段儿路的人招着手儿，嘴里说着什么话。可是，车上的人根本就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车上的人也向车下的人挥着手儿，也在说着什么话，车下的人也不一定能够听得见车上的人在说什么。何况，老斯柯达柴油车在怠速时发出的噪音也挺大的。

陆军璞看着车下的人，无论是等车的，还是过路的，或是下车的，好像都比车上的人耐看。为什么哪？陆军璞的眼睛盯着车窗儿外边儿，琢磨着。他想大概是因为在车上听不见车下的声音，认为车下的一切都是宁静的。车下有人在静静的候车，有人正匆匆的走过，有人却默默的离去。

而车上的一切都是乱糟糟的，引擎声、说话声、吵嚷声、报站声……让他心烦。陆军璞这阵儿很想静一静……他的性格本来就好静。

项骏泽靠在他的肩膀儿上呼呼的睡着了。项骏泽和陆军璞是发小儿，他们一直在一起，从来就没分开过。没上学的时候儿一块儿在胡同儿里疯跑，上了学又在一个班。上小学时在一个班，上了中学还在一个班。项骏泽始终包容着陆军璞，维护着陆军璞。这当儿，他们并肩坐在这辆车上，后儿个就将天各一方了，陆军璞的心里难免有些惆怅。

四十一路公共汽车到了终点站，陆军璞推醒了项骏泽。看着睡眼惺忪的项骏泽，陆军璞就在想，这大白天儿的，车行一路儿，他闭着眼做了一道儿的梦，也不知道他梦见了什么。自己个儿虽然睁着眼，其实思绪也跟在梦里差不多，梦着就要告别花季时光了，梦着就要开始军旅征程了……就这样儿，他们俩都做了一路儿的白日梦。唯一的区别就是一个是睁着眼的，一个是闭着眼的。

陆军璞和项骏泽下了车，由于没有了坐车的车钱，只好腿着回家。他们俩没精打采的走着，早清儿的精神头儿，这会儿几乎是烟消云散了。直到从虎坊路看见了虎坊桥儿路口儿的“船楼”，才觉得看见了希望。

他们从骡马市大街进四川营儿，穿过棉花头条拐向裘家街，走到陆军璞他们家住的那条胡同儿。在胡同儿口儿就看见了陆军璞他们家的街门那儿，挨墙儿靠着不少的自行车儿。

还没进院门儿，项骏泽就说：“你回家去吧，我就不进去了。看见门口儿的自行车儿我就知道，你们家肯定是宾客如云，有不少的人等着你回来哪。”

陆军璞看着那些自行车儿，心里挺纳闷儿，猜想着——这么多的自行车儿，来的人都是谁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