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料| 竺水招《碧玉簪-归宁》赏析
《碧玉簪-归宁》
竺水招 饰 李秀英;筱丹凤 饰 李夫人;余韵 饰 春香
李秀英:(白)母亲,女儿我……我要回去了。
李夫人:(白)何以即便回去?
李秀英:(白)哦,官人有书到来,读书无人作伴,叫女儿我……随轿回家。
李夫人:(白)哦,既是小夫妻恩爱,待为娘备轿前去把贤婿接来同住,也就是了。
李秀英:(白)母亲,官人有书到来,叫儿随轿回家,想必家中定有要事,女儿改日前来侍奉母亲。
李夫人:(白)女儿,你说哪里话来。别人家女儿回到娘家,多则住上数月,少也要一月仿佛。既然贤婿有书催你回去,为娘也不敢多留住于你。儿啦,你且在此住上三五天,贤婿面前,自有我差人去讲。
李秀英:(白)啊,
(唱)母亲殷殷将我留,
倒叫我进退两难怎出口。
今日若不回家转,
怕只怕夫妻再难两见面。
(白)母亲,官人叫我随轿回家,若不回去他要着恼的呀。
李夫人:(白)女儿,你今日归宁,若是随轿回去,乡邻们知道不怪女儿,是要怪为娘不是的。儿啦,你且在此住过一宵,明日一早,为娘亲自送你回去,啊?
李秀英:(白)母亲,既然放儿回家,又何必要留宿一宵呢?女儿我……我还是今日回去的好。
李夫人:(白)胡说!
(唱)这个家规谁人定,
哪一家女儿满月不归宁?
你若还有爱娘心,
今朝在此陪娘亲。
若然贤婿来怪罪,
天大事情我担承。
春香:(白) 小姐,
(唱)姑爷对你太无情,
度日如年受苦辛,
何不暂且住几天,
把实话诉与夫人听。
李秀英:(白)不,
(唱)我若是满腹委屈说分明,
母亲她定会忧虑急成病啊。
若被爹爹来知晓,
雷霆一怒要断姻亲。
我只得权且不说真实情,
日后母亲定会知我心啊。
(白) 母亲,
春香:(白)啊小姐,你太委屈了。
李秀英:(唱)请母亲恕儿不孝罪,
女儿定要回家门。
李夫人:(白)啊,留你一宿都留不住么?
李秀英:(白)今日若不回家而去,恐怕永使夫妻不和。
李夫人:(白)留你一宿就害你夫妻不和,难道你嫁了丈夫就忘了为娘了吗?
李秀英:(白)母亲,
(唱)我是你生来是你养,
骨肉情深好商量。
儿到王家方一月,
我不从夫命理不(啊)当。
娘啊娘,
你今日放儿回家去,
到来朝儿可双双对对来望亲娘。
李夫人:(白)儿啊,并非为娘执意不肯放你回去,你可晓得,自从你于归王家,为娘日夜放心不下,想得你好苦啊。
(唱)为娘养儿十八春,
衣食寒暖我费尽心。
儿在家时你懂孝道,
朝夕承欢把安问。
娘有不适儿侍奉,
儿稍不欢娘担心。
自从我儿出了嫁,
娘在家寝食不安冷清清。
好容易盼得我儿来归宁,
只望重叙母女情。
谁知道你只顾夫来不顾娘,
对待亲娘冷如冰。
难道你十月怀胎全不想,
养育之恩忘干净。
李秀英:(唱)怪只怪狠心冤家作践人,
女儿家身不由己听夫命啊。
母亲她怎知我心比莲心苦,
恍惚间哪能够顾得舐犊情啊。
(白)母亲,千怪万怪只怪女儿之过。母亲,你自己保重,女儿我……我拜别去了。
李夫人:(白)小奴才,难道为娘病死在床上,你……你也要回去不成?!
李秀英:(白) 母亲……
(唱)女儿违命母生悲,
千恳万求把恩开呀。
女儿违命出无奈,
日久天长会明白呀。
叫春香你快与我打轿回,
母亲,
望娘亲千万珍重宽心怀。
这段唱词是从网上一位“月出”的博客上COPY来的,非常感谢这位同学。我是手头上没有现成唱词的人。非常非常感谢这位朋友,我一度都以为这是从什么出版物上抄下来的唱词了,因为非常完整亦非常准确。但直到最后,“千恳万求把**呀”,熟悉的**再现……我听着是“恩开”两个字。对不对,大家一起听听。
除此之外,这段唱词整理得太完美了。第一句唱“母亲殷殷将我留”,前面有一个极轻极轻的“啊”,一般人都容易错过,更别提加进唱词了,但这位朋友竟然没有漏过。嗯,这个“啊”字,真是听得心都疼了。太美的感觉啊……【从《桃花扇》到《碧玉簪》,竺水招绝对是最喜欢在唱腔中加入语气词“啊”的人了!】
《碧玉簪》重演于1958年,竺水招在南京上演。这时候距离她改小生已经超过十年,过去的信息并不发达,从上海到南京,她的花旦行当已在传说之中。于是大家都很好奇……都想看她演花旦……然后这位姑娘的性子是有些执拗的,就是推来推去不答应。……到后来,大抵是一个班子都替她搭好了,剧本也重新写出来了,省领导都出面了,她再也无法推托,但是心里很气的!很气的!报复手段就是,在南京最大的一个剧场首演(我不记得什么剧场了,不是本地人的苦啊),并把票价提高了30%。【但她答应以后,应该还对剧本做了很多修改,主要是重回老戏传统方面的修改。】
她后来还有一次表达了对于重新回到旦角的态度(不过可能没有公开表达),是她在扮演阿庆嫂时,非常苦恼,因为阿庆嫂本质上算是个花衫行当,说实话,这和她的性格以及本行当,都有些天差地远,她想了好多好多主意来琢磨这该怎么演,小生啊,青衣啊,老旦啊……大抵还是不太合意,发狠地在日记本上写:我一个唱小生的。
……好,大家都知道你唱小生的,甚么两肩挑什么的,你是不喜欢的,你就是个唱!小!生!的!【严肃脸】
以及,她在上海的时候,也重新上演过《碧玉簪》,据老人回忆,那时候这个戏不让重新演的,大家演起来还是冒着风险,老人回忆她很大胆。当时是筱水招演李秀英,筱帼英演前王玉林,我们这位从来不演反角的正直童鞋演后王玉林,就那个到处下跪求原谅的王玉林,前边儿欺侮老婆的那只王玉林她不演hhhhhh~~~~【有说明书的,但我现在找不到,下次找到的话,找些别个什么话来饶舌我再放上来。】
前后王玉林,这仿佛就此成了传统,南京复演《碧玉簪》时,她演李秀英,王玉林则由张少栋、筱帼英分饰前后。要说竺水招一直在找花旦那是不错,但团里没有很强的小生也是事实,她连生个病也是不可以的,也着实是一直在寻小生啊。
“归宁”的李秀英,唱来极软,极柔,仿佛年纪很小,还是未经风雨的娇花枝,然而也是经过这一场大恸,到了“三盖衣”,李秀英便成长起来,越发十二万分的内敛起来了,已经恍若两种人生。人生如梦,教人何处不怅惘。
竺小招老师曾经复排过《碧玉簪》,但只有下半部分,当时“归宁”录音还没有找到,难度也确实大了点。但我们听见下半部分明冤那场,也就是李秀英的父亲(叫什么……我脱口而出就是“李林甫”嘤嘤嘤~~~)回家判明是非那场,和上海《碧玉簪》是完全不同的,可见南京版《碧玉簪》至少还留有剧本。小招老师的李秀英用了很多传统技法,我非常的向往,希望南越不要丢掉这个传统,希望南越的青年花旦,可以接过这根棒子。【我真是不觉得任何一位小生,随随便便可以接得过来,抛开生旦兼容的梦想吧。】【竺水招重新上演这个戏,陆陆续续用了十个月的时间来拣花旦幼功,竺小招呢,听说是半年,都投在这个戏上了。】
【远远没唠嗑完呢,下回咱聊“三盖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