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看病》王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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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是普普通通的湿疹，竟然耗费了一年多的时间诊治，才算痊愈。

　　省城各大三甲医院看了个遍，医药费花了两三万不说，精神上、肉体上的折磨，足以使你身心疲惫苦不堪言。

　　究竟是医者医术有限，还是湿疹顽固不化，还是另有什么其它的原因使然？

　　咱们剥茧抽丝，从孩子如何患上湿疹开始说起。

　　（一）

　　五年级的孩子，已经适应了学校里的集体生活，同学之间蹦跳打闹，玩儿心正盛的时候，有个头疼脑热发烧感冒再正常不过了。

　　秋冬换季，户外与室内温差大，加之暖气尚未供暖，感冒的几率大大的增加了，尤其是孩子，还没有形成良好的自我防护意识。

　　我的孩子不幸中招了。

　　夜里发高烧，物理降温不见效、退烧药不好使，服美琳顶一阵儿。

　　这时，小刘出场了。

　　小刘经营一个靠给人按摩、拔罐、香薰、刮痧，治疗腰酸、背痛、胳膊腿不灵活之类疾病的门店。

　　在一个居民楼的民宅里，全部指望朋友推荐或患者之间口耳相传介绍，然，看一次价格不菲。

　　据她本人讲，她利用刮痧的方式治疗小孩儿的感冒效果非常好。

　　几次光顾的经历过后，妻子已然成了她的铁杆拥趸。

　　这次孩子感冒，在几种方法不见好转的情况下，妻子第一时间想到了她。联系上以后，半夜我们开车去了她那里。

　　回来后，烧退了，感冒症状得到了缓解，然而刮痧的腿上却洇出了血迹，出现了创面。她的理论，这是在排毒，可以涂抹香油杀菌消炎。

　　几天后，非旦没有愈合，创面在扩大，几乎遍布整个大腿，因为痒经过孩子抓挠，情况变得更加糟糕。

　　小刘慌了，建议我们到正规的医院去看。

　　经过化验检测，报告出来了，湿疹，已经是发展到了很严重的地步。

　　至此，孩子便开始了艰难痛苦的求医问药之旅。

　　西医讲过敏源（凡过敏的东西都不能碰，甭说吃了）；中医讲免疫力紊乱，用药治疗期间忌口（腥的、辣的、发的、炸的），否则复发或加重皆跟不当饮食有关。中西医共同的一点，不能洗澡（温泉更不行了），水是万万不能碰的。

　　更有甚者，一位坐堂中医偷偷告诉朋友让我拜拜佛吧（无稽之谈也罢，反正也是好心）。

　　先看的是专科医院，一个多月没有好转的迹象，主治医师没辙了，建议打激素住院治疗，被我们拒绝了。

　　因为在当时，一个小小的细节，引起了我们的注意。

　　一次，领着孩子去主治医师诊室换药、开药、复查。在走廊里，一个医生与我们擦肩而过时，似自言自语，又似提醒我们，“找他看，好人也让他看坏了！”

　　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只能带着孩子走人。

　　这时，有人推荐去某某中医看看，说那曾经看好过很多得湿疹的孩子。一打听，早上四点开始挂号，每天看病人数有限。无所谓，只要能把孩子的病看好，家长吃点苦受点累又算得了什么呢！

　　结果喝了一个多月的汤药，调整内分泌调整免疫力，好家伙调整的结果是屁特别多还特别臭。两个疗程过去了，效果不明显，越到夜间越严重，奇痒难奈，大腿都被孩子抓烂了鲜血淋漓，孩子夜夜以泪洗面。

　　汤药喝多少呕吐多少，实在喝不下去了，干脆也不勉强孩子了。

　　病在孩子身上，却疼在了父母的心上。中医啊中医，都说你神奇，到我们这儿咋就不灵验了呢？有一样道是给我留下很深的感触，那就是中医治疗得出的结果就是个屁呀！

　　再看西医吧，再找专家。于是，朋友强力推荐朋友，一位医学专家。人很厚道，一脸的真诚，看着孩子的伤势，抚摸着孩子头心疼的说：“看把孩儿折磨的……”医者仁心，专家的话说得我鼻子有些酸。

　　这一次吃的药、抹的药俱全，又增加了一项新的内容，做理疗。专家信誓旦旦没问题，并再三嘱咐，不要运动避免出汗，家里安个空调保持凉爽，一个月肯定见效。

　　一个多月过去了，该吃的药吃了，该抹的药抹了，该做的理疗做了，运动及一切引起身体出汗的活动取消了，空调也安装使用了，治疗的结果是没结果。专家现出了苦恼人的笑，一脸无可奈何的表情。

　　再找业内德高望重的老教授，结果还是时好时犯反反复复。最后，老教授（估计有近九十了）犯嘀咕了“到这份儿上了，应该好了！”看着对面一脸茫然的学生，似乎在商量似乎自言自语有些很歹歹的说道：“给她加点量。”

　　可怜我那孩子成了老教授积累治疗经验的活靶子。老教授的无奈更让我们当家长的手足无措六神无主了！

　　告诉您说吧，一年开出的药都能装两个大旅行箱子，中医最甚，每天的药比吃的饭多。最可笑的是，有一家医院，我们要求退还未做完理疗的费用时（近两千元），被告之不给退，可以做其它项目或买药。哎，毁三观啊！

　　简单的事情复杂化是鬼学，复杂的事情简单化是人学。“没有金刚钻，不敢揽瓷器活。”忽然觉得，大千世界里芸芸众生为了成就人上人，没有金刚钻敢揽瓷器活的却大有人在。

　　一次家庭聚会，孩子的痛苦遭遇令所有人唏嘘，纷纷向各自的朋友圈求助

　　（有病乱投医，没办法的办法）。

　　不时，一个消息传来，北京xx医院名医某某某治疗湿疹有奇效。上网搜，实有其人，其治疗理念与其他截然不同。

　　说湿疹：一与过敏源无关；二与饮食无关；三与洗澡无关；四与免疫力无关（与什么有关她没说）。

　　怎么样，不容质疑的权威性，霸气。看到这我的眼泪差一点掉下来，终于看到曙光了！

　　走，去北京。

　　（二）

　　走出家门来到大街上，看到的景象蔚为壮观，人人都像打了鸡血似的。街面上的门市房，店员都戴上了卫生监督员的袖标，街路两侧横幅标语比比皆是。一打听得知，“创卫”工作进入了倒计时。

　　去年“创卫”失败后，今年省城又开始进行了新一轮“创卫”准备工作，紧锣密鼓，可以说是轰轰烈烈如火如荼。小区内的市场统统砍掉，于是小商小贩跟城管打起了游击战，你来我就跑，你走我回来，有的社区大爷大妈自告奋勇当起了站岗放哨的小兵张嘎。

　　浑河两岸游人很少的河边，人烟稀少杂草丛生，就这样环境，间隔不远处就建一个五星级的厕所。怎么样，省城人牛不？

　　在”创卫”迎检的日子里，真难为奋战在一线上的老少爷们儿了。

　　清晨四时起，环卫的清扫车洒水车喷雾车驴拉磨式的一遍又一遍把马路打扫冲洗的比我们家地板都干净，阴雨天都不放过。

　　为以防不测马路两侧便衣警察比行人都多，各级领导如临大敌不停地在各自的辖区来回巡视着，如同一条条逡巡睥睨的恶犬，小心谨慎一丝不苟地看护着属于自己的狗粮，生怕被其它同类叼了去似的。

　　唉，也不知几位北京大员检查我们省城卫生情况到底合格了没有？

　　你说兜儿比脸都干净，脸整的再漂亮，又能怎样？马云长得磕碜不？鼻子眼睛嘴都抽凑一起了，一个婴儿口罩都能把鼻子眼睛嘴全挡上，就那形象，咋啦，谁又敢瞧他不起？

　　（三）

　　北京终于在我们翘首以盼中到了。

　　下了火车，对于六个多小时没有抽烟的人来说（高铁上不准吸烟），第一时间是找有垃圾桶的地方抽颗烟。站前广场真叫绝呀，说让人瞠目结舌一点也不为过，满广场没有一个垃圾桶，烟头痰迹随处可见，犄角旮旯更是惨不忍睹。

　　说的也是，没有公共厕所，你就别怪人家随地大小便，活人不能让尿憋死不是，有进口就该有出口嘛。

　　广场周边沿街乞讨的、兜售假烟假首饰的、吆喝帮人拎包扛大件的，满街是风景啊！

　　不邋里邋遢、不衣冠不整、不丢三落四的，就不是藤野先生了！名人就是名人，怎么做都那么有让人理解的范儿。

　　哎你说北京参加“创卫”不？那又有谁来检查他呢？突然冒出这么一个奇怪的又不合时宜的想法。转念一想，老大就是老大，“我就任性，你能把我咋的。”

　　是啊，你还真不能把他咋地！

　　第一眼看到xx医院心里不免有些忐忑。瘪瘪瞎瞎的三层老式小楼，楼外院内车满为患，等待进院的车辆在院外路边排起了长龙，喇叭声叫喊声与院外小商小贩沿街叫卖声汇成声浪不绝于耳。

　　楼内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令人心烦气躁。

　　就这环境，就这场景，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两个字“寒酸”。

　　这要是在小县城还说的过去，而这恰恰是在京城伟大的首都，实在是有些不忍直视，跟我们省城比，街道社区医院都比它强百倍。

　　怎么办？来了，没办法，既来之则安之吧，也许是藤野先生呢？外表光鲜亮丽，一肚子草，一脑袋粪，有啥用啊！自己安慰着自己。

　　但愿不虚此行。

　　（四）

　　大家就是大家。

　　那种和蔼可亲的语气立刻让你悬着的心落了地。

　　“吃的药、抹的药遵医嘱，其它跟正常人一样，该吃吃该喝喝，不吃不喝营养从哪里来，总不洗澡人不臭啦！”

　　一年的苦行僧生活让孩子的身体雪上加霜，鸡鸭鱼肉靠边站，天天吃素。对于一个正在长身体的孩子来说，是残酷的更是残忍的。

　　看过了病，这时候的孩子和家长的心境，就像这九月的天，艳阳高照秋高气爽了。于是，走出没几站地，找了最近的一家肯德基，孩子美美地饱餐了一顿，大快朵颐了一把。

　　事实上北京这一趟没白来，还真的是不虚此行。孩子的病日趋见好，脸上现出了往日的灿烂笑容，当家长的那颗始终揪着的心终于复了位。

　　然而，就医过程中发生的几个小插曲，总觉得不吐不快。

　　就医时，禁止录音、录像。

　　感觉有些蹊跷，后来才知道其中的玄机。

　　医生诊治寥寥数语，没有废话，一个患者问诊到确诊估计十分钟都算多说了。方子便转到一旁的护士那里，护士讲解一遍，只讲一遍，即为结束。

　　我们很知趣儿地赶紧离开，因为我们深深地理解门外已经排着五六个小时长队等待看病的患者。

　　问题来了。

　　药只开了够你一周用的，一周以后用完了怎么办？

　　护士答复，回来复查。

　　“一次性多开几周的不行吗？”

　　“不行。”

　　就算你说出龙叫唤也不行，没有研究余地。

　　说的容易，听的挠头。财大气粗的无所谓，像我们这样小门小户的，距离京城千里之外的，谈何容易呀！

　　护士解释，路途遥远的，可以上网咨询问诊。一听说可以上网咨询，我们做家属的，顿时心情豁然开朗。

　　看看人家大地方，就是先进，能够跟上时代的脚步，准确把握百姓的脉搏，想群众之所想，急群众之所急。

　　这我们就放心了。

　　结果，上网一查才发现，那是要收费的，而且是计时的，精确到秒的。什么叫“一寸光阴一寸金”呢，看到这里，为什么不让录音录像，你该懂了吧。

　　我们知道，医生一天要看上百个患者，废寝忘食地忘我工作，还要上网答疑解惑，很辛苦。

　　我们做家长“盼星星盼月亮，只盼着深山出太阳，”带着被病痛折磨得天天以泪洗面的孩子，天南地北风餐露宿的赶来扑奔您，也很辛苦！

　　医生开的药膏一支20元。

　　患湿疹的病友群里，黄牛卖的，80元一支。一口价爱买不买，霸道！

　　贵就贵点吧，既省了财力物力，又免了去京城的舟车劳顿。买几盒看看，到手一看，嘿，还真是正品。

　　我都有点佩服黄牛的本事了。

　　“善为医者，行欲方而智欲圆。”让人感慨的一句老话，“但愿世间人无病，何妨架上药蒙尘。”

　　有一则外国谚语说，“猪再蠢，也有人为它鼓掌。”我的理解，猪蠢，有的人比猪还蠢！

　　（五）

　　药膏抹上，湿疹明显见轻。药膏一停，没几日，又开始复发。按医嘱，药膏必须天天抹，每天三次，每次全身面面俱到（除了面部）。

　　孩子马上要开学了，一旦上学，要做到上述这些，真是难上加难啊！

　　孩子的三姨不知从哪儿得来的信息，向我们推荐了一个在一个不显眼的小巷里的一个小小诊所，据说是祖传秘方治疗湿疹有奇效。

　　半信半疑中，我们带孩子走进了这家诊所。

　　老者看诊后，面容冷峻，说：“这孩子的湿疹已经非常严重了。”

　　然后又深情地说：“到我这来，你是最后一站了。我要看不好，谁也看不好了。三天止痒，七天见效，一个月基本痊愈。”

　　老者对着孩子妈妈说：“你去跟她加个微信，”随手指了指身边的一个姑娘，“她是我女儿。你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问她。”

　　三天止痒。灵！

　　七天见效。灵！

　　一个月基本痊愈。

　　灵。真是神了！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想起一个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

　　二十年前去北京出差，晚上宴请一个北京的朋友。

　　地点千挑万选设在了具有北京特色的王府井大街上的全聚德烤鸭店。

　　吃的是5000元的大餐，酒还是自带的（偷偷的，那个时候是不允许自带酒水的），结果吃的是甜嘴巴舌，台面上已经所剩无几了，看着请客的那个哥们儿尴尬的笑，他的内心一定是满满的痛！

　　要知道，5000元在当时，是我近四个月的工资啊！

　　回招待所的路上，在一条小胡同的灯火阑珊处，一个小饭馆还没有打烊，哥几个走了进去，要了几个菜，开始开怀畅饮，满足一下内心的“空虚”。

　　满桌的菜盘子，满地的酒瓶子，吃的是沟满壕平，那叫一个豪气，仿佛把在全聚德亏的一下子都补了回来。老板娘笑吟吟地说，“一看就知道你们是东北来的。”

　　酒足饭饱之后，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了笑容，好不惬意！

　　一结账一百多块钱，符合我们兜里头能够承受的档次。太值了！

　　发现没有，最后一站看病的小小门诊，从内容到结果跟那个小小饭馆的感觉是不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啊！

　　（六）

　　湿疹的事情已经过去几年了，每次和孩子说起看病的经历和遭遇，至今还是心有余悸。

　　也许是命中该遭此一劫吧。

　　古人云，“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对于孩子，我也只能用掩耳盗铃自欺欺人式的道理讲给孩子听，安慰她，激励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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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立文，辽宁沈阳人。诗书情，文写意。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开始文学创作，作品散见于各类媒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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