贯休《十六罗汉图》欣赏

暮尘微雨收,蝉急楚乡秋。
一片月出海,几家人上楼。
砌香残果落,汀草宿烟浮。
唯有知音者,相思歌白头。

——贯休《旅中怀孙路》

贯休  

(832-912),俗姓姜,字德隐,婺州兰溪(今属浙江)人。生于唐末,入蜀后称为禅月大师,善诗书画,画承阎立本风格,后自成一家。其风格奇古,造型夸张,富于装饰趣味。《十六罗汉像》为宋摹本,绘释迦的十弟子,有唐画遗风。明末著名画家陈洪绶深受其风影响。
贯休擅长画佛教人物,尤以画罗汉著称。他十分重视罗汉精神面貌的刻画,线描勾勒技法已然达到了传神写照的高度。他所绘罗汉,悉皆梵相,形貌奇特,“丰颐蹙额,深目大鼻,或巨颡(音sang,额)枯项,黝然若夷獠异类,见者莫不骇瞩。”他以高古游丝笔法描作罗汉衣纹,圆劲少顿挫,富含秀劲古逸之气韵。画中山石多勾斫,晕染适度。见者问何以这般画罗汉?他答:“休自梦中所睹耳。”又说:“每画一尊,必祈梦得应真貌方成之。”故世人谓之“应梦罗汉”。当时的蜀中诗人、翰林学士欧阳炯曾奉命作《禅月大师应梦罗汉歌》,高度评价贯休的艺术成就,中有“唐朝历历多名士,萧子云兼吴道子,若将书画比休公,只恐当时浪生死”的句子,虽不免过誉,却也写出了贯休艺术造诣的非同凡响。
贯休绘罗汉图之异于众人,其原因不外有三:一是匠心独运的创造性;二是当时西域来华僧人给贯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三是为了加强作品的神秘感和威慑力,使人们见之而生敬畏之心。事实上,当时,上至王建、王衍,下至四众弟子,对贯休所绘罗汉皆甚敬重。
贯休所绘的《十六罗汉图》,北宋时成为宫廷藏画。北宋初年,还是开封府尹的宋太宗赵光义,早就仰慕贯休之名,对贯休的画求之若渴。面对宋太祖带来的重兵,后蜀的末代皇帝孟昶深知自己性命难保。在这危急关头,他得知赵光义深爱贯休画,于是将所藏贯休《释迦十弟子图》及其他珍宝呈给赵氏两兄弟。赵光义见到贯休真迹,果然大喜过望,蜀主孟昶也因此保住了性命。后来,赵光义当上皇帝后,史称宋太宗。他得知贯休当年曾在成都一带游历,便命自己的心腹程羽当成都知府,在那里搜罗贯休画。程羽不辱使命,不久便向宋太宗进呈了十六幅罗汉图。贯休的罗汉图被请进了皇宫,并被皇帝所尊崇,于是有宋一代画家争相模仿贯休画,其画风影响了整个宋代画坛。
讲信奉佛教的乾隆,为了表达他心中的感慨,曾提笔为《宣和画谱》里的贯休十六尊罗汉像御题赞辞、修改名号,并下了一道圣旨,将贯休十六罗汉像连同他题的赞辞同刻于碑石,在孤山圣因寺建罗汉堂供养。但乾隆觉得还不够。因《宣和画谱》里的画像是后人高仿临摹的。要感受贯休绘画的真正魅力,那还要亲眼目睹贯休罗汉图的真迹才行。但手下人告诉他贯休真迹早在宋朝时便失传了。乾隆皇帝并不甘心。为了寻得贯休罗汉图的真迹,他专门派人到全国搜集、寻访。可是乾隆所派的人在全国找了几十年,也没能找到一幅贯休罗汉图的真迹。就在这时,有人密报说,贯休真迹很有可能被人带到日本了。乾隆皇帝便派遣密使,随着商船东渡日本,试图重金请回贯休真迹。当时派遣到日本寻找贯休罗汉图的使节最终是无功而返还是根本没有回国,史籍上没有记载。后人只知道,乾隆皇帝寻找贯休罗汉图真迹的梦并没有圆。
乾隆皇帝之后,无论是官方还是民间,人们还是不断地寻访贯休画的真迹。现日本、美国、加拿大博物馆所藏贯休罗汉图,均系摹本。直到2008年的一天清晨,北京故宫博物院原副院长、中国著名书画鉴定专家杨新接到一个朋友打来的电话。说要让他鉴定两幅画,是贯休的画。来人进家,拿出两张照片,一张是要杨新看的那幅罗汉图,另一张是日本高台寺的贯休罗汉图中的其中一张。两幅照片大小相仿,摆在一起,杨新惊讶了。仅从照片,谁先谁后,谁真谁仿,谁高谁低,几乎可以立即判断。那幅罗汉图,即使不是真迹,也很有可能是珍贵的摹本。杨新迫不及待地前去观看画作。只见罗汉像画在一块麻布上,风格粗犷凝重。运笔、造型、材质都与平时所见的古卷轴画不同,它的材质非常厚实,就像是揭下来的一幅壁画。这幅麻布本罗汉图描绘的是十六罗汉中的第三罗汉——《啰怙罗尊者》。乍一看,这幅新发现的罗汉图与日本高台寺本中的《啰怙罗尊者》几乎一样!然而,仔细观察,它们又有着极其细微的差别。首先,麻布本对骨骼肌肉高低起伏的表现,用笔富于变化,线条粗细不一,一气呵成。其次,在面部刻画上,麻布本罗汉眸子下视,眉毛浓密,表情自然,这些都是高台寺本所不具备的。特别是高台寺本的眼眸,并未注视于膝上经书。再者,看根雕座椅,麻布本用笔厚重,因而粗壮结实,稳如磐石;而高台寺本则显得瘦弱单薄……这幅古画很有可能是贯休罗汉图的真迹!明代有一个名叫李日华的学者,写了一本名叫《六研斋笔记》的书,上面记录了他看过贯休十六罗汉图的情况。他对贯休罗汉图的描绘是“验之绢本,确是唐本”。也就是说,贯休的罗汉图是画在绢上的!但是这幅新发现的贯休罗汉图,它的材质很独特,不像是绢,像是一种麻布一类的东西。新发现的罗汉图再一次被质疑。专家们决定请中国科学院自然科学史研究所用新科技鉴定罗汉图的材质。鉴定结论认为:从该画布的组织结构、表面处理、织造工艺、纤维产地等来看,此件罗汉图画作材质确应为唐五代时织物。如果不是在画的背面用高倍放大镜观察,人们是很难发现它具有麻纤维的成分。因此,画作的材料很有可能被误以为是绢。经过多次反复地核实和鉴别,专家们最终得出一致的结论:这幅古画的确是贯休真迹。这一重大的发现,震惊了中外学术界。关于贯休的罗汉图,虽然人们还有很多疑问,但随着人们更深入的探索和发现,围绕它的谜团终将被一一解开。
贯休的罗汉画在四川影响巨大,今天新都宝光寺大雄宝殿和七佛殿的墙壁上,便存有清代竹禅和尚与照峰和尚的摹本、石刻本。新津观音寺清代壁画中,也出现了贯休式的罗汉形象。

贯休的传世作品《十六罗汉像》宋摹本现藏于日本京都高台寺。十六罗汉均是释迦牟尼的弟子,佛经上说他们受佛嘱咐,不入涅槃,常住世间,受世人供养而又济度众生。

贯休笔下的这些罗汉,大都粗眉大眼、丰颊高鼻,形象夸张,即所谓“胡貌梵相”。由于唐代佛教艺术逐渐世俗化,形象越来越写实,而贯休所画则不类世间所传,而是更加夸张变形,变得奇崛怪异,使“见者莫不骇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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