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河子站

徐广珍老人居住的俄式老屋。

88岁高龄的徐广珍老人回忆发生在这栋百年老屋中的点点滴滴。

张淑兰很享受“田园”生活。

冷山站站牌。

高岭子——冷山线原始路基。 刘延功摄

高岭子站舍。本版照片除署名外均由本报记者刘心杨摄

冷山站遗址建筑。

原冷山车站调度室。 刘延功摄

中东铁路周边的百年俄式建筑。

由高岭子车站改建的中东铁路遗址展馆展出的清末民初火车模型。 刘延功摄

高岭子站舍展馆展出的俄式铁轨(右)。 刘延功摄

从哈尔滨到尚志,大约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当我们驱车赶到石头河子古镇时,正值一天中最暖的时刻,被初冬的暖阳照耀着,人会升起一种莫名的幸福感,然后你再看小镇上黄了的叶子,陈旧的木栅栏,还有房前屋后的菜地和墙上晾晒的玉米,就会感到非常的亲切。这座静谧的小镇,历经风雨与战乱,蹒跚走过百年,带给我们的依旧是踏实与温暖的感动……

1

俄罗斯人聚居区

散落在铁轨深处的“花园”

石头河子镇位于尚志市东南100公里处,又称亮子岭,后因境内一小河河水清澈,河底多卵石而取名石头河,其居民叫石头河子。全镇地处山区,张广才岭纵贯南北,山峦重叠,山势陡峭,尤以高岭子为最。

陪同我们采访的尚志市文联秘书长刘延功介绍说,这个山清水秀的城镇,一百多年前没修铁路的时候,闯关东的农民已在这儿垦荒定居,小河两岸形成了村落。中东铁路开通以后,俄国木材商人获得铁路两侧木材采伐权。他们以石头河子为中心,向西修筑了通往现在亚布力林业局宝山林场的宽轨铁路,计37公里。向东北修筑了通往开道的宽轨铁路,计22公里。当时石头河子成为木材集散地,是木材贸易中心,从此开始红火起来。随着铁路运输业的发展,俄国铁路员工、商人、企业家等纷纷在这儿落户定居,修建了俄国东正教堂、俄侨学校。一幢幢欧式民宅拔地而起,火车机车库,修配厂在火车站附近建了起来。石头河子弯曲的大道上,镇政府、警察署、商店铺面、楼堂馆所鳞次栉比。从哈尔滨至牡丹江中东铁路沿线,石头河子是最繁华的城镇……

“毛子营”曾经是俄罗斯人聚居区。专门研究过这段历史的亚布力林业局职工徐圣立告诉我们,1956年以前,这里居住着近百户俄罗斯人。当时每一户人家都占据着一个独立的院落,院落中央矗立着一座以优质红松为主要建筑材料的木刻楞正屋,正屋的东西两侧,大多匹配着木刻楞厢房,或作为酿酒室,或作为面包房,或作为仓库,几乎所有的房屋都是铁皮冠顶,外涂古铜或深红色油漆,屋檐下、门窗边,大都镶嵌着各式雕工精美的木质图案。正屋前后的土地上,种植着他们从家乡引种而来的高丽果(草莓)、马林(树莓)和斯不络金(紫莓),院落四周,齐整整地栽植着杏、李子、沙果、梨、山丁子、山里红等果树,每一个院落就是一座花园。春天里,这里简直就是姹紫嫣红的花的海洋,夏秋之际,这里便成了馥郁芳香的果的世界。

站在如今仅存两座木刻楞老屋的“毛子营”,听着他动情的描述,我们的目光仿佛穿越了百年沧桑,看到一片被森林夹裹着的民居,座座木刻楞房子里,升腾起袅袅炊烟,歌声与犬吠不时响起。夜幕降临时,屋内忽明忽暗的光,为旅人带来了无尽的温暖……

徐圣立说,1956年以后,随着俄侨离去,“毛子营”里的木刻楞房有的卖给了农民,有的成了经营所的职工住房。遗憾的是,半个多世纪以来,经过洪水、火灾以及历史的风风雨雨,“毛子营”里近百座俄式木刻楞民居,如今只剩下后建的两座了。

2

老屋里装满一代代“人间情话”

在仅存的将军府两座木屋里,南北两侧分别住着5户人家。我们先来到了北侧的徐广珍老人家里。今年88岁的徐广珍老人,身体依然硬朗,她与儿子一家住在这里多年。老人回忆说,她于2007年从一个林场职工那里花6万元买下这座房子,老少三代、一家四口人住着还挺宽敞和舒服,比起普通的砖房,这里冬暖夏凉。

我们被老人热情地请进屋,一进门就是厨房,灶台干净整洁,地上放着老人自己种的葡萄和大萝卜。虽然室内井井有条,但可惜的是,原来的木地板已经换成了瓷砖,高大的木门和精美的木窗,都被塑钢门窗取代了,俄式建筑特有的人字形黑色铁皮屋顶,也被新鲜的彩钢取代,拆下来的老木门和老屋顶,都被老人一家修做仓库用了。望着有着精美的纹路、被岁月的“包浆”浸染得古朴而深沉的老木门,我们感慨了良久。老人似乎看出了我们的心思,她笑着说,年久失修不中用了,就得换换了!

住进老屋之前,老人曾住在林场的职工房里,与当时的俄侨交往并不多。她回忆说,1952年自己来这里时,还有俄侨在此居住,他们平时交往不多,俄侨喜欢跟中国人买麸子喂马,他们自己养牛卖牛奶,只要有中国人到家里,会热情地招待,送上几个小面包,虽然大家当时都不富裕。

提起这里中俄交往的往事,徐圣立说,一开始,当地的百姓不论是上地还是进山砍柴,都绕开“毛子营”,见了俄侨也躲着走。有一年,石头河子地区的庄稼长势特别好,到了秋天,家家户户都获得了大丰收,可那年的雪也来得很早。庄稼还没收完,天气就要恶变。没牛马、车辆的当地百姓,只能用背筐一趟一趟地往家里背。就在这时,凡是家里有洋马、黄牛的俄侨都赶着大车出动了,分散到各家的农田里帮忙收庄稼。两天时间,北边屯子里百姓的庄稼就颗粒归仓了。自此,住在这里的中俄人民才有了交往。

“毛子营”里的人大部分都十分勤奋,乐于吃苦耐劳,家家户户都是多种经营。春夏,除了种植果树以及三莓等浆果,还学会了种庄稼,他们几乎家家养奶牛,养黄牛或洋马,耕牛和洋马除了用于耕地和日常生活中使用,还用于采伐。一头奶牛产奶,自家是用不了的,他们就出售,每天早上,女人就把装瓶的牛奶放到需要人家的窗台上,然后在墙上划上一道做记号,用户多长时间给钱都行。如果谁家有病人,交不起钱了,他们也不追要,过了几年再给,他们也接着。有几户人家养蜜蜂,除了自己食用,就卖。“毛子营”里的俄侨十分喜欢打猎,入冬以后,会打猎人家的厢房里就堆满了猎物,吃不了就卖,喜欢交往的还会送给当地的人。

听完徐圣立的介绍,我们又来到将军府南侧一座占地面积更大些的老木屋里。与徐广珍老人的老屋相比,89岁的黄彦尧老人的屋子保存比较完好,房盖、门窗和地板,虽然有整修加固,但是基本保持了原来的样子,破坏不大。

如今,住在这里的是黄彦尧的三儿子黄帮志夫妇。黄帮志告诉我们,老屋是父亲分来的公房,他从小就在这座老屋里出生,对房子非常有感情。“我父母年纪大了,就搬到了亚布力的楼房里,与我二姐住了邻居。本来他想把这老屋留给我儿子结婚住,但是现在的年轻人,谁愿意住老房子呀,这老房子就让我们两口子住了。”

虽然是老屋,但是房子冬暖夏凉,让黄帮志很是满意,他把自己原来的砖房都用做了仓库,和老伴儿张淑兰踏踏实实地住在老屋里。邻居换门窗、改造屋顶,他都无动于衷。“换它干啥呀?都挺好的。”他说着,让我们看他家的红墙裙、蓝门窗和褪了色的老地板,阳光透过老窗照在地上、还有温暖的灶台旁,仿佛老屋在岁月的深处微笑着,回应着他的话。

从外观上看,将军府的房屋仍遗留有雕梁画栋的碎片,显露着当年的阔气和壮观。可是屋内,经过无数次的维修,当年的豪华与美丽已不复存在。黄帮志的妻子说,刚搬进来的时候,从墙壁上还能看出彩画斑斑驳驳的影子,如今那些美丽的图案一点都看不见了。

3

高岭子述说抗联的艰苦岁月

离开“毛子营”,我们向东南沿一条通村公路,行车半小时左右,便到达了冷山村。从冷山再向东北,沿原中东铁路线蜿蜒上行11公里,即是高岭子站。铁轨已于1993年拆除,只剩几座俄式站舍,在默默诉说着一百多年前的沧桑。

初冬的山,延绵舒展,如入画境。刘延功介绍说,27.6公里的通村公路两侧,呈两山夹一沟形状,山上原始树木早已砍伐殆尽,仍有一些老树墩刻录当年的印记。

冷山位于石头河子镇冷山屯北,海拔922.8米,面积6平方公里,山上树种繁杂,林木繁茂。冷山原为第144待避站,1940年日本侵略者加紧对中国的侵略和掠夺,为缓解高岭子附近因铁路盘山而上造成的运输困难,开始从亚布力站经杜草至治山修筑了一条铁路支线。新中国成立后,滨绥铁路干线从帽儿山开始入县境,于亚布力镇开始分岔,上道经鱼池、开道等站到杜草车站为止出县境,下道经石头河子、冷山站到高岭子站为止出县境,共经26个车站,全长217公里。

目前,冷山车站旧址多已卖给当地居民变成民宅,在四百多座本地民宅掩映下,展示着俄罗斯独有的风情。高岭子站旧址随着车站取消,工作人员撤离,已多年无人居住,原站舍现已变成中东铁路展馆。

据亚布力林业局局志记载,1932年3月,日本侵略军天野少将指挥该旅团从海林进至张广才岭密林深处的横道河子一带,自东向西出击,围剿亚布力、石头河子等地的抗日联军。在高岭子站岭西,抗日联军王德林、李延禄的部队早就埋伏等待,当天野部队的军列开来时,遭到拦截伏击。经过激战,天野少将被击毙,歼灭该部170余人。此次战役的胜利,令日伪军心惊胆战,打击了他们的嚣张气焰。

漫步在高岭子的丛林中,偶尔还能见到锈迹斑斑的铁道钉,让人不禁想起那段烽火连天的艰苦岁月,还有英勇无畏的抗联英雄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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