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人垫脚砖之争 文/崔亚 崔兆咸

在苏北无垠的水乡里，民间丧事，古来关目甚多，每件事还都有它的名堂经。

老者死后，头垫布枕，寓意老人高枕无忧地西去；其用来固定脚的“后垫脚砖”，美其名曰“金砖垫脚”，其意为子孙能致富，“后脚硬”。待发丧结束，两块垫脚砖弃掉一块，留下一个作亡灵牌下供饭用的垫砖，又称“祭灵金桌子”。等第三上除孝后，那块砖头会使子孙硬棒棒地发祥致富。

1991年，是我腹部动手术后的第二年，我突然接到一远亲的噩耗，因自已体质虚弱，想由爱人去吊丧，报丧的却指名要我亲自前往，死者为大嘛，我只好强打精神赴丧家。

未想到了丧家，等待我的却是处理那烦恼的闹丧剧。丧家人竟然不顾我的体弱，纷纷将我围住，各向我大摆“理由”。

由于死者的子媳头上长角，平常多得罪亲邻，故死者咽气前，邻居“好心”地奉告：“人死时的垫脚砖是个发迹的宝，哪个子孙得了，哪个子孙会兴旺发达！”因此，两个儿子各自暗地备好了“发迹”砖，当他们的父亲一断气，他们各怀抱草纸包好的一对砖头递给土工（指发丧的扶送），作为死者垫脚的“金砖”。

老二说：“我最小，我小时候父亲最疼我，这垫脚砖应用我的。”老大说：“按理说，上人灵堂在我家，就用家砖。”老二红着脸争道：“你不配，你平时对父亲不孝，父亲要死时才接回家。再说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不能让你一房发财！”老大冷笑说：“我不孝？你何等孝呢？上人的粮草，你不同样不给吗？ 而且这是祖传的规矩，先得让我老大发财致富！”说着，一步上前，把两块砖放在亡者的僵脚两侧。老二一见发了怒：“不行，头打破了也不依，要发财不能你一家发！”气冲冲地飞扑到亡父高铺后边，一手把老大家的砖拨下地，又把自带的砖放在亡父的脚下。老大气愤地将老二一把推开，又将弟家砖砸坏。老二泼口哭骂，也把兄家砖摔开八瓣……当同胞兄弟俩发疯似的闹得不可开交时，两个泼嘴厉舌的妯娌也奔来各助丈夫，闹斗不休。

我见到如此“金砖”之争，心中又好笑又好气，道：“你们都十分慷慨地拿出自家的垫脚砖，如果人死有灵魂的话，你们的亡父会感激的。反之，他见了你们吵闹会死不安宁的。至于垫脚砖会发财之说，请问人不勤劳收入何来？再请你们用手扒扒排排，在你们夺，有哪些户靠收藏上人死后的垫脚砖发了迹的？”

他们被我问得哑口无言，一场风波才渐停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