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老徐不同的课堂风景
有时会回想从教的年轻时光,眼前便呈现一些很搞笑却又很有趣的事情。
不到二十岁就站在课堂上,对我来说有点底气不足。
讲台上面对下面一排一排的这帮小家伙,我眼中所看见的不是可爱的幼苗、花朵,而是一群你要树立不了威信,就可能在你头上肆意而为、作威作福的小老虎、小雄狮。
这个定见是从我自身的小老虎成长经历中存下的阅历。
初中在蚌埠二中上外语课,那个用教棍敲着桌子喊安静的男老师简直就是个笑料,他越是板脸,越是怒气冲冲的高叫,下面的哈哈嘻嘻就越发猖狂。
直到班主任老师一吭不响的站在门前,喧闹瞬间定格为安静,静得能听见外语老师仍在气呼呼的喘大气。
这个景象印象太深刻,沉淀为极为鲜明的宝贵经验和教训。
我得成为站在门口瞬间能将喧闹定格为安静的那个人。
我说的老徐比我小一岁,是我二十多岁教书时的搭档,我带他班的语文,他教我班的数学。
我们两带班的教室门挨门。
搭班开始,我们便亲如兄弟,课上课下谁也离不开谁。
他宽面如盆,戴副眼镜,我则瓜子脸,眼睛视力2.0;他五音不全,声如洪钟,我上课声响不大,以脸上严肃表情做教鞭抽打人。
我那时不拘仪表,乱发飞扬,他称我“当世李白”;他是齐整的大背头,梳得铮亮,我喊他老上海滩小K。
彼此勾连中他把我带会了喝酒划拳,我把他从象棋、围棋“臭棋篓子”里带出,熏陶他学会抽烟打牌。
起初抽烟不进肚,口腔里绕一圈便吐出;我便骂他糟践,逼他鼻子冒烟。
我俩最为不同的是他带的班早自习开始就闹哄哄,有读书声音超标的,也有拿着书下位乱窜的。
我蹙眉过去刚要训斥,却见老徐坐在讲台正给个别学生讲题目,对喧闹竟充耳不闻。
我走过去拍拍他肩头:徐先生,管管下面的声音,别把俺班孩子带坏了。
老徐上课声音大,大到走近楼层就能听到他讲课激荡出的嗡嗡声,其他老师在他的教室边上课就感吃力,得泡胖大海养嗓子。
他管班训学生憋不住劲,还没教训上两句自己先噗的一声笑出来。
我上他班的课得花些力气管纪律,时不时的停下来,将脸子端出冷若冰霜的样子,直到下面完全安静,达到我的满意度。
在我自己的班则不需要,只管按计划走,偶尔讲出声色,下面的回应也是适当的、有尺度的。
你若在我和老徐的班门前遛一圈,一静一闹的泾渭分明。
老徐让我的期待变成了纳闷,为何他始终没有沦为我的初中外语老师面临的那种窘况。
我一直都在等着在他管班失控的状态里捞他呢。
学生们课上也能全神贯注的跟着他的讲课节奏走,从不曾出现课堂完全无序的局面。
那帮熊孩子也有让他雷霆万钧的时刻,声震屋顶,连发反问,咬牙切齿到要吃人的状貌。
学生们在下面想偷笑,但竭力憋住的样子。
我和老徐就管班风格发生过争论。
他说我严得过头,把孩子管死了;我说他自由放任,把孩子的心放飞了。
关系相熟的家长们也是一人一边的对垒。
有的赞成马老师的严管,不立规矩何以成方圆;有的则是老徐的拥趸,觉着孩子跟着他徐叔上学,学得比较轻松、自在。
我俩到最后都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这场争议一直延烧到几十年之后,老徐和我学生的孩子都上了高中的时候,才最终有了大致的定局。
当年的这帮小娃评判说,你俩都是尽心尽责的好老师。
没有当年马徐大棒加胡萝卜的互补,我们也成为不了今天的样子。
走上社会,能扛得住大棒子的威压,也能经受得了胡萝卜的温柔;处人对事,既能挥舞大棒,也能摇晃胡萝卜。
把我说得最终释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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