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王连载40】——忠魂千秋(下)
作者:云萧
编辑:光年
第四十章 忠魂千秋
6
临安,岳飞故宅,李娃、巩三妹、吴惠娘等三家人聚齐。母子、祖孙、兄弟、妯娌彼此相见相认,无不喜极而泣,抱头痛哭。官吏、居民围观者如潮,无不陪同落泪,又互相庆贺。
李娃说:“初闻放令逐便的朝命,我们曾经商议,决计暂不离漳州。孰不知转眼之间,便见岳、张全家人。”巩三妹说:“奴初闻放令逐便的朝命,即带九名子女北行。一路历经艰苦,到得潭州,盘缠用尽,只得暂住驿馆。后亏大理寺吏胥赶到,方得如愿同回临安。”吴惠娘说:“二十年来,奴无时无刻不思念李十姐。”
岳霖说:“我等一行途径赣州,即见父老乡亲争率子弟来迎,个个泪流满面,纷纷言道:'不图今日复见相公之子’。”高泽民说:“鄂州有一老媪,其丈夫和儿子、女婿皆因不善为人,而被五舅所斩。然她闻得五舅遇难,年年祭奠,十数年不绝。”
岳甫说:“我们一行自潭州而返,军民闻得,争相设香案、具酒食,痛哭迎候。”张敌万说:“我等在福建,虽被严管,却仍多遇热心援助之人,以致生计,并不十分艰难。”
李娃说:“二十年间,却无王太尉消息,委实不知他是生是死。”人群中挤出一个乞丐,哈哈大笑:“岳相公不得昭雪,王横安敢便死!”李娃大喜,急率全家人对王横施礼:“王太尉万福!”
王横赶紧礼:“我本欲径往漳州寻访国夫人,然又念及岳相公、张太尉、岳衙内坟墓在此,不得无人祭祀,便居停于此。”
李娃说:“大理寺吏胥言道,虽得张太尉与祥祥之墓,却至今不知鹏举初葬何处,莫非王太尉已经寻得?”王横转身到人群中,很快拉出一人来说:“此是大理寺狱卒隗顺之子隗宁。正当我四处寻访岳相公墓地之时,偶见他在贾宜人墓前祭祀,而后推心置腹交谈,方知贾宜人之墓,便是岳相公之墓。”
李娃率全家人向隗宁叩拜:“感荷隗家恩公,父子两代为鹏举尽心,岳家人没齿不忘。”隗宁还礼道:“岳相公忠义,我父亲不忍他弃尸大理寺南墙,便负尸到九曲城外安葬。”
王横说:“大理寺已贴出悬赏榜文,隗公子明日便可前去揭榜领赏。”隗宁说:“虽是激于岳相公忠义,此亦是隗家人善报。明日大家可一同前往北山南麓。”
杜莘老前来,宣读省札:“恢复岳夫人李氏原封楚国夫人封号与待遇,恢复岳云左武大夫官阶与忠州防御使,恢复岳云之妻巩氏恭人叙封,恢复岳雷忠训郎与阁门祗候,恢复岳霖右承事郎。补授岳震、岳霭二人为保义郎,补授岳云之子岳甫、岳申,岳雷之子岳经、岳纬、岳纲、岳纪为承信郎,岳云之女大娘、岳雷之女二娘、三娘之夫为進武校尉。又令临安府将岳云棺木附葬岳飞墓旁,令江州知州韩彦直发还岳家被抄没田宅。追复张宪为龙神卫四厢都指挥使、阆州观察使,赠宁远军承宣使,追谥为烈文侯。”
北山南麓,隗宁带大理寺吏胥与岳家人一道前往。果见两株橘树旁边,立有“贾宜人之墓”的石碑。吏胥挖开土石,撬开棺材,见得岳飞尸身旁边有只铅皮桶,桶上有“大理”二字;岳飞腰间,系一玉环。李娃失声哭道:“此正是奴家赠与鹏举的物什!”
吏胥又轻轻揭开岳飞脸上的麻布,却见岳飞尸色如生,不由大惊:“岳相公真乃神人!”吏胥与岳家人长跪于地,久久不起。李娃移步上前,为岳飞穿上一品礼服,重将玉环系于他的腰身。
岳家府第,自大门入内至灵堂及两廊檐下,皆是白幔白旌,黑幛黑球,肃穆庄严。李娃与岳飞四子一婿六孙,齐集灵堂。朝廷官吏、太学生与各界民众,素服哭灵者络绎不绝。岳家子孙恭敬陪跪,不断拜谢吊客。
宋孝宗驾临,在岳飞灵前言道:“卿之纪律,朕悉知之;卿之冤屈,天下共知。资善堂一面,朕识天下第一名将,铭刻至今。卿建言立朕为皇储,全不避武将涉政嫌疑,朕心永怀。卿遗风余烈绵延,所部将士再败金虏,保全大宋,何人能及!”
李宝、杨钦、李道、胡铨、张节夫等一道走进灵堂,一齐跪下。李宝大哭:“岳相公!遇难于三十九岁,去得何早!沉冤竟二十一年,雪得何迟!李宝不才,却蒙你收留于杭州,送别于鄂州,再会于楚州,教战于海州,往昔音容,历历在目;然而今日之海上大捷,你可知得?李宝得胜,非因它故,惟在心中有你忠义之气弥漫,身上有你忠勇之力勃发!相公虽死,犹伴李宝苦度余生,犹助李宝奋身杀敌,岂不感念泣下!”
杨钦泣道:“岳相公,杨钦来迟,万诛何赎!为待今日,我曾哭干多少眼泪;为败强虏,我曾下定必死决心。我本罪人,追随钟相、杨么作恶;你却推心置腹,待我如兄弟,委我以重任。杨钦此生,原以为只得苟且于洞庭,暴亡于锋镝,孰知得遇岳相公,竟得报国杀敌,竟得扬威大江,竟得青史留名!于今我知,你所倡忠义,委实重于一切,高于一切!”
李道哀诉:“岳相公,可还记得,我与牛、董二太尉投奔岳家军?如今二太尉皆亡,独存李道,许是你在天之灵佑护,以保全我于今日,陆地痛击金虏!岳家军风采如昔,岳家将忠勇如初,岳家人济济一堂,岳相公威名远播,料你九泉之下,亦略感欣慰。今日我哭灵前,亦痛亦喜,亦泣亦诉,委实百感交集,九曲回肠!”
胡铨高声朗诵:“匹马吴江谁着鞭,惟公攘臂独争先。张皇貔貅三千士,耆拄乾坤十六年。堪悯临淄功未就,不知钟室事何缘。石头城下听舆论,万姓颦眉亦可怜!”
张节夫拭一把泪,奋然作声:“鹏举!你我相识于微末,共事于鄂州,诗文唱和,心心相印,此乐何极!怎奈临安一别,竟成永诀;幕僚济济,惟我独存!切恐上天有意,留我今日一哭。我哭岳相公之仁,善念长在,大忍无匹;待部属如手足,视敌俘如赤子。我哭岳相公之忠,临戎誓师,慷慨激昂;尽忠报国,从无二意;反对和议,义无反顾。我哭岳相公之谦,食客满座,佳宾盈门;谈古论今,且文且武;相互究诘,切直无忌。我哭岳相公之严,大兵所向,百姓纳之,莫敢先入;晨起离去,草苇无乱,秋毫无犯。我哭岳相公之廉,一钱不私藏,一物不贪恋,常言'文臣不爱钱,武臣不惜命,天下可太平’。我哭岳相公之公,小善必赏,小过必罚,待千万人如一人,处千万事如一事。我哭岳相公之定,猝遇强敌,稳如泰山,身处险境,心静如水,敌只得一叹,'撼山易,撼岳家军难’。我哭岳相公之能,背嵬军所向,无不以一当十;岳家军所向,无不百战百胜。呜呼,乃文乃武、无私无我如此,举凡古今将帅,何人可及万一!却不知此后数千年,何人又及相公!”
众人起立,张节夫对李娃说:“闻得当初秀娘投井,鹏举有烈女如此,我等亦当祭奠。”李娃说:“众官人可随奴家往后园。”众人齐到后园井旁,先在秀娘坟头燃香焚纸,而后垂首默哀。良久,李娃泣道:“秀娘走时,才十一岁,性情却最似鹏举。”杨钦说:“秀娘大节,不知愧煞多少须眉!”
送葬之日,临安城中万人空巷,人们齐列道旁,目送灵车缓缓前行。王横亲驾马车,老泪纵横。岳霖等孝子孝孙,及牛皋之子牛巽等,紧随灵车之后。
再后是挽联、花圈、葬布的长龙,“精忠岳飞”、“尽忠报国”、“乃文乃武”、“威震天下”、“永垂不朽”、“千古良将”等题辞格外耀眼。
李娃、吴惠娘、巩三妹等岳家妇人及王贵、徐庆之妻马氏姐妹,远远跟随。李娃不时张望首尾不见的送葬队伍,心头不禁暗语:“鹏举,你坦然赴死之时,必如奴家流离广南一样,切知必有今日。鹏举不幸,靖康之耻未雪,恢复之志未酬,斧镬之刑不免。鹏举有幸,得天下人心,全天地大义,示华夏心法。奴亦不幸,与鹏举相伴,只得十数年;奴亦大幸,与鹏举相知,阴阳不两隔。今日鹏举长眠杭州,有长子、二姐、张太尉、牛太尉等陪伴。他日奴家去后,必到庐山陪伴阿姑;阿姑已孤身长眠四十年,料鹏举心中难安,奴且替你了愿。”
送葬队伍的最后,是一女尼。女尼便是刘金奴,特意从镇江府赶来。刘金奴暗语:“鹏举,奴今日才知,富贵若烟云,忠义贯长虹,佛道真解脱。你死且不朽,奴亦因岁月蹉跎而顿悟,何憾之有?祥祥、发发虽已故去,国夫人尚在,大贤妇尚在,奴家孙儿亦已成群。纵以人伦观之,同样无憾。今日送鹏举一程,乃我此生最后一个心愿。”
(旁 白:1178年,宋孝宗确立岳飞谥号为武穆,“折冲御侮曰武,布德执义曰穆”。1204年,宋宁宗追封岳飞为鄂王。与此同时,秦桧被削夺官职,废除原谥,改谥“缪丑”,“缪”即名不符实,“丑”即肆意行威。此是南宋朝廷对巨奸秦桧的一次正式清算。)
7
德寿宫,宋高宗卧病在床,形容枯槁,奄奄待毙。张去为问:“太上皇感觉好些否?”宋高宗上气不接下气,艰难言道:“恍见得许多恶鬼,直将我往地狱拉拽;又见得无数女子,俱伸利爪向我索命。我心惊胆战,呼救乞哀,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张去为暗语:“他一生坏事做绝,死后面临炼狱之灾,此亦是罪有应得。”却说:“太上皇曾亲手抄录许多《金刚经》,亦曾教人代抄无数《金刚经》,此是最大善事,可求佛主保佑。”
宋高宗惴吁吁说:“我早向佛主祈祷,然而毫无效应,反倒引惹更多烂鬼,伸出千万只手,紧攫我全身每一关窍。我今知得,抄经之举毫无用处,意图借以赎罪的心思,更是罪加一等。”
张去为说:“依小的所见,太上皇安享八十高龄,荣华富贵无有穷尽,德寿宫光景犹似天堂。此不正是莫大福报?”
宋高宗哀叹:“此后世人,或将如你一般评说。然我自知,天欲使其亡,必先使其狂。德寿宫之二十年,实乃回光返照,我生生世世仅存的一点根基与德份,亦便因此而丧失殆尽。此后黑暗无涯,苦海无边,然而后悔莫及!”
张去为暗语:“他竟有此一悟,端的不同寻常。”便问:“太上皇所悔何事?”宋高宗说:“苟和误国,好色伤身,漠视父兄等等,尚不算大过。然而杀害岳飞一节,却是天大之罪。我四肢乏力,身躯急剧坍缩,心窍被层层低灵烂鬼占据,俱因杀岳飞所致。切恐岳飞来历非同寻常,而他多曾以忠进谏、以义进谏、以孝进谏,一次次与我机会,我却愚蠢之至,丝毫不得领会。”
张去为说:“官家已承太上皇之意,二十年前已给岳飞平反。岳飞死后哀荣备至,亦是无憾。”宋高宗说:“不好,不好!我又见烂鬼前来,成群结队,气势汹汹。一个无底的黑洞已经延伸到我面前,我已垂悬洞中,再也支撑不住……啊呀!”
张去为惊视,宋高宗蜷曲如蛇,已经气绝身亡。张去为暗语:“此亦是一代帝王?明明白白下地狱,煞是罕见!”
(旁 白:宋高宗似是死于安乐,被人称作五福齐全。然而,作为两宋人品最坏、作恶最多的皇帝,生前便得无穷恶报:好色之至,却须承受阳痿绝症的惩罚;渴望子孙千万,却得断子绝孙的下场,只得将半壁江山送与旁宗别支;始而畏惧金人凌逼,继而担心武将跋扈,终而提防权臣篡位;甚至退位之后,仍得为宋孝宗规定接见金使的屈辱礼节。特别时代的特别无道与苟且,便是在中国史上,亦仅此一例。)
8
建康地界,长江岸边,秦桧墓前,孟拱领兵抵达。孟拱手指墓碑问:“此是无字之碑,你们可知,当是何人之墓?”众将士齐答:“我等不知。”
孟拱说:“此是奸贼秦桧之墓,当年死时,便因无人愿意为其撰写碑文,因则石碑屹立,不镌一字。稍后此地变为牧场,一任牛羊践踏,被人称为'秽冢’。我曾祖父孟安,曾是入水生擒杨么的水手。我与父亲及众将士奋身抗金,原是继承岳武穆的遗风余烈,尽忠报国。然而彼时有奸贼,此世亦有奸贼,你们可得无恨乎!”
众将士不语,却争相到坟头大解小溺,一时臭气熏天。孟拱哈哈大笑:“奸贼辈遗臭万年,果然,果然!”众将士齐呼:“不如掘坟戮尸,方是痛快!”孟拱说:“不须。且让他暂全尸首,永受后人指骂。然而他年他月,其墓必被盗发,其尸必被分解,以为天报。”众将士齐呼:“快哉,快哉!”
杭州,岳王墓前,墓碑上刻写“宋岳鄂王墓”。左边是岳云墓,墓碑上刻写“宋继忠侯岳云墓”。墓前一对望柱上,刻有“正邪自古同冰炭,毁誉于今判伪真”的联语。墓阙后面两侧,分列秦桧、王氏、张俊、万俟卨、王俊等五人跪像。墓阙后重门旁镌刻一联:“青山有幸埋忠骨,白铁无辜铸奸臣。”
游人如织,纷纷在跪像前,或用双手拍打,或用砖石敲击,个个义愤填膺。秦巨远远观望,心头暗语:“无论如何,秦桧终是自家祖先。他人可任意凌辱,秦家人岂得无动于衷?”随即退出岳庙,到西湖边一个角落,与等候已久的十余人商议:“是可忍,孰不可忍!我们可于今夜,悄悄将铁像偷出,沉入西湖。”众人齐道:“便依此议。”
次日,西湖岸边,人们奔走相告:“怪哉,西湖水一夜变臭!”“怪哉,秦桧像不翼而飞!”
岳王庙前,孟拱大叫:“必是秦家人将铁像偷出,沉入西湖,大家可沿岸寻找!”稍顷,有人飞奔而来:“铁像果然浸在水中,又被冲到湖岸!”孟拱大喜:“赶紧打捞上来,湖水必不再臭!”众人随孟拱驰临岸边,捞起铁像。众人各捧湖水品尝,一同大叫:“湖水果然变好!”孟拱大笑:“此足见秦贼之脏,无以复加!”
秦巨等秦家人尾随旁观,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孟拱一行重返岳庙,将秦桧铁像放回原处。孟拱狠狠踢它几脚,厉声喝道:“你惟谢罪于此,方得不臭天下!”回头一见秦巨,不由惊问:“秦通判出任蕲州,如何竟至此地?”秦巨拱手道:“下官特来凭吊岳相公。”孟拱说:“西湖水臭之事,秦通判有何感想?”秦巨说:“人从宋后羞名桧,我到坟前愧姓秦!”言毕,到岳飞墓前叩头三次,转身离去。
孟拱凝望他的背影,高声言道:“下官料秦家后人,亦必有仁人志士。又值军兴时节,愿秦通判勇赴国难!”秦巨也不回头,惟是吟诗一首:“埋骨西湖土一丘,残阳荒草几经秋。中原望断因公死,北客犹能说旧愁。”
通州城头,秦巨带卫兵巡视。城下,金军层层围困,亟待攻城。秦巨说:“金兵犯境,我等求援不应,坚守三十余日,今日已至最后关头。我欲与金军死战,你们如能突围求生,此时即可自便!”众人齐道:“愿与秦通判死战!”
金军鼓号齐鸣,大军从四面登城。秦巨率卫兵与金军巷战,亲手杀敌五人。身边卫兵一个个倒下,只剩二三人。秦巨急奔州署,吩咐卫兵:“赶快放火,焚毁所有仓库!”卫兵刚刚点得大火,即被金兵杀死。
火光窜起,秦巨大呼:“岳相公,秦巨不幸,身为秦桧之后;今日随你而来,你须容我!”言毕,纵身投入火海。火海中,岳飞的声音响起:“一切俱在人心,不分秦与非秦。”秦巨的两个儿子从州署奔出,见得父亲在大火中挺立,一同大叫:“与父亲同殉国难,死得其所!”随即双双扑向火海。
9
华山,东峰之巅,凌空伸出的岩石上,道童手捧《梅花诗》,面向远处隐隐浮现的华阴县城,盘腿独坐。
道童自语:“岳王在哪?”一个声音飘至:“岳王在文天祥和于谦心头,在张三丰和康熙帝身上。”
道童问:“岳王如何与文天祥相关?”一个声音说:“岳王曾手书《吊古战场文》,文天祥则在跋中言道:'岳先生,我宋之吕尚也……笔法若云鹤游天,群鸿戏海,尤足见干城之选,而兼文学之长,当吾世谁能及之?即后世亦谁能及之?’而文天祥的《正气歌》,诚如鹏举诗文的再现。”
道童问:“岳王如何与于谦相关?”
一个声音说:“于谦有《岳忠武王祠》一诗:'匹马南来渡浙河,汴城宫阙远嵯峨。中兴诸将谁降虏?负国奸臣主议和。黄叶古祠寒雨积,青山荒冢白云多。如何一别朱仙镇,不见将军奏凯歌!’后遇土木堡之变,京师震动,于谦挺身而出,驳斥各种投降论调,坚持'社稷为重,君为轻’,又亲自督战,击败也先,迎还英宗。也与岳王一样,被以谋逆之罪诬杀,且葬西湖岸边。”
道童问:“岳王如何与张三丰相关?”
一个声音说:“岳王乃万王之王的无上圣王转世,意在大穹上下与万物人心。然而忠义虽立,入世之人皆知,尚须从道的本真出发,与出世之人广结善缘。因此再次入尘,轮作张三丰,以盖世真人面世,传出太极拳法。以待当时播下善的种子,而后收获亿万朵梅花。”
道童问:“岳王如何与康熙帝相关?”
一个声音说:“大清帝国一统,愈近最后关头。圣王不能不以帝王之姿轮回,以使满清文化让位于中原道统,以使天下万民重归儒释道的教化,以为未来大事再作铺垫。”
道童问:“听闻此言,我已基本破解《梅花诗》。然而其后三首,或指大清之后,当作何解?”一个声音说:“你且读来听听。”
道童读道:“第八首:'世事如棋局初残,同衷和济却大难;豹死犹留皮一袭,最佳秋色在长安。’第九首:'火龙蜇起燕门秋,原壁应难赵氏收。一院奇花春有主,连宵风雨不须愁。’第十首:'数点梅花先报春,欲将剥复问前因。寰中自有承平日,四海为家孰主宾。’”一个声音说:“此是万古以来,最大最妙的天机,我今揭示不得。”
道童急道:“须为我解,须为我解!”一个声音说:“他年他月,一切尽知,你何必性急?”
道童问:“莫非圣王又将下世,届时春回大地,梅花亿朵,中原辉煌无比?”一个声音说:“到时张宪、岳云、徐庆、牛皋、韩世忠等等,但凡与岳王结下大缘的众生,皆是梅花一朵。”
道童问:“莫非我便当不成一朵梅花?”一个声音说:“人世一局棋,辗转起神楼。人尚哀未休,已然破空去。”
-后 记-
《岳王》并不为着创造
我于写作,历来追求独创,然而《岳王》是个例外。此剧并非我之所“著”,至多只能算作“编著”。何以如此?
于一般读者而言,剧中所及岳王生前身后的因果,或被视作我的“原创”,并扣以“迷信”或“荒诞”的帽子。其实不然。这恰是历史的本来,我只不过将一团迷雾吹散,让岳王的真相原原本本展现出来。如若有人殊难理解,惟因他被无神论、唯物论、進化论与科学主义严重禁锢的原故;如若有人颇能认同,便易明白岳王与当前时代的每一生命,其实息息相关。岳王绝非惟是一个“人”,或者惟是一个人中的“英雄”或“巨人”。
虽是后人多将岳王当成一个“人”看待,今人尤将钱彩《岳飞传》书前书后的篇章当作杜撰,但是研究或关注岳王的人们,终于愈来愈清醒的发现:他竟是如此伟岸,如此超拔,如此智慧,如此纯粹……。即如岳珂、邓广铭、王曾瑜、龚延明、傅伯星等人的著作所道,岳王生平的每一事件或每一细节,甚至每一篇章或字句,皆如金石之声,皆有浩然之气。也正因为诸君的考证或叙述严谨而客观,我才更不需要再行“虚构”八百年前的人事或场景。正是在这个基础上,我将有关岳王的史实進行“汇编”,直接纳入此剧。其中,尤以王曾瑜先生的作品为最重;对此,我深表敬意与谢意。
而于此剧的格局与立意,心涯与春秋先生帮助甚大。心涯更在初稿形成之后,提供各种意见,多达五六十条。此外,杨达、付丽然君则在文字的校对方面,颇多贡献。可以说,它是集体智慧的结晶,是在一种洪大而壮阔的精神运动背景下的必然产物。正是在此意义上,此剧由志同道合的他人撰写,也当是如此模样;我虽主要执笔,我却仍然惟是自然而然的表达,勿须锲進任何现代变异观念主导的所谓天才想象。即是说,岳王本来如此,我们也就只能如此这般叙述;《岳王》诞生于此时此刻,本就因为当前时代亟需它来正本清源,渐次揭示诸多天象与玄机,以为今人之重塑道德、返归本真,扫清部分障碍。
如若它确有一些我的个性所在,也只在其堂堂正正的笔法。我无法使用任何其他笔法来表达岳王。在岳王面前,我与我们只有童心,只有直道,只有正气,只有慈悲。因此,《岳王》绝非一个原创的作品,而是历史与现实早已存在、早已等待且必将彰显的伟大真相。
云 萧
2009-4-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