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骚注释之十

之十

索瓊茅以筳篿兮，命靈氛為余占之。

曰：「兩美其必合兮，孰信修而慕之？

思九州之博大兮，豈惟是其有女？」

曰：「勉遠逝而無狐疑兮，孰求美而釋女？

何所獨無芳草兮，爾何懷乎故宇？」

世幽昧以昡曜兮，孰云察余之善惡？

民好惡其不同兮，惟此黨人其獨異！

戶服艾以盈要兮，謂幽蘭其不可佩。

覽察草木其猶未得兮，豈珵美之能當？

蘇糞壤以充禕兮，謂申椒其不芳。

欲從靈氛之吉占兮，心猶豫而狐疑。

巫咸將夕降兮，懷椒糈而要之。

百神翳其備降兮，九疑繽其並迎。

皇剡剡其揚靈兮，告余以吉故。

曰：「勉陞降以上下兮，求矩矱之所同。

湯、禹儼而求合兮，摯、咎繇而能調。

苟中情其好修兮，又何必用夫行媒？

說操築於傅巖兮，武丁用而不疑。

呂望之鼓刀兮，遭周文而得舉。

甯戚之謳歌兮，齊桓聞以該輔。

及年歲之未晏兮，時亦猶其未央。

恐鵜鴃之先鳴兮，使夫百草為之不芳。」

注釋：

瓊茅：茅草，可作蓍草。

筳篿：竹片。

靈氛：即巫朌。

幽昧：昏暗不明。

昡曜：日光閃爍，引申為令人迷惑。

獨異：特別怪異，因為小人們一致蔽美稱惡，而沒有不同。

戶：每個人。

珵：美玉。

當：勝任。

蘇：取。

禕：香囊。

要：邀。

翳：遮蔽。

備：盡。

皇剡剡：煌剡剡，光焰輝煌。

吉故：美好的往事。

矱：音約，尺度。

調：輔佐、協助。

行媒：做媒的使者。

該輔：備用輔佐。

晏：暮。

猶：有余。

未央：未盡。

鵜鴃：杜鵑。

今譯：

找來瓊茅和竹片，讓巫朌來為我占卜。

他說：

美男和美女的結合是必然的，真正的美人必然有人愛慕呢。

九州是這麼的寬闊廣大，怎能說只有這幾個是美女。

又說：

大膽遠去不要有什麼猶豫，那些追求美人的沒有誰會放棄你。

什麼地方沒有香草呢，何必眷戀非要留在故土。

這個世道昏暗不明而令人迷惑，誰能看清一個人的善惡？

世人都各自有各自的好惡，而這些小人們則更加怪異。

他們每個人都把艾草掛在腰間，而說幽蘭不可作為佩飾。

他們連草木都分不清楚，又怎能勝任辨別美玉。

他們取糞土來塞滿香囊，反說申椒沒有香氣。

我想聽從巫朌吉占的指示，可心中還是有猶豫和懷疑。

正值巫咸傍晚將降臨，我帶著花椒蒸制的精米去邀請。

天上眾神遮天蔽日一齊降下，九嶷山的山神紛紛一同來迎。

巫咸發出的靈光輝煌耀目，告訴我很多上古的佳話。

他說：

你應當盡力去上下求索，尋找跟你秉持規矩尺度相同的人。

湯、禹莊重地尋找與他們相契合的人，得到伊尹、皋陶為他們的輔佐。

如果你內在果真是品行高潔，又何必還要借用做媒的使者。

傅說在傅巖下操築築版，武丁任用他好不懷疑。

呂望在鬧市中鼓刀招攬生意，遇到周文王而受到重用。

甯戚在喂牛時唱歌，齊桓公聽到了任用他為管仲的繼任。

趁著年歲還不太晚，時日還有些剩餘沒有用盡。

只怕杜鵑鳥叫得太早，讓百草因此失去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