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梅斋：两地书（十八）
遠山之巔，星穹之下。
邂逅君子，温其如玉。
第九封（顾盈）
松林：
车走了，载着你绝尘而去，消失在秋日的阳光中。随风带起的数片叶子拉着我的目光起哄似的追了一阵子，就无精打采地停下来，百无聊赖地四散而去。转过身我痴痴地发了一会儿呆，慢腾腾向回走。过去的几天如同建筑物上高大鲜活的广告牌，过于炫耀般在眼前展现。
没错，你的信中说过你马上就要回来，这对于我来说可不是喜悦，更多的是忐忑不安。之前的种种使我拿不定主意，我不知道我们的结识意味着什么？最终我们能走多远，路的尽头是鲜花还是漩涡？你那封信，我仔细地读了，结果却更糊涂。也许你是委屈的，你并没有做错什么，可是？可是，可是真如你所说吗？那么那位漂亮的女士为什么远道而来和我开这个无聊的玩笑？世界上难道真有这么莫名其妙的人吗？她为什么会对我那样说？她是怎么知道我的？你们的故事又会是什么？我想得头都大了。你回来也好，你在我心里虽然模糊但依然是正分，既然我们还能感受彼此的好，那么最终的结果就让现实来决断。我有太多的疑问等待你的解答。我期待着你的到来，然而你却迟迟没有出现，一度我想也许你的底片曝光了，我们的故事可能再也不会演绎。这样也好，虽然平日里我喜欢看悬疑剧，可是真正涉身其中就觉得蛮不是滋味。可能观众才是适合我的角色。一想起这事来我就有点灰溜溜的，说不上来愤怒，失落，亦或悲苦。时间一天天过去，你消失了，没有一点音讯，我的心像起起浮浮的小溪流，从山中弯弯曲曲地穿过。辗转的心绪让人心烦，我想我应该忘掉这件事了。因此当你出人意料地像黑夜中的一颗流星从遥远的天边明亮地划了过来时候，我目瞪口呆。
那天我和两个小姐妹骑车走在下班的路上，街道两边的五角枫在秋风中枝叶扶疏，展现着令人心折的美丽。我有点心绪不宁，说不清为什么。大家说说笑笑，忽然传来了一声呼唤：嗨！落日的余晖中一个挺拔，修长的男子站在路边，米色的休闲装，黑得发亮的眼睛。我们几个互相对视了一下，谁？这是谁？他笑眯眯的对着我：顾盈？声音清爽像纯净的水。天可怜见，是你！我措不及防，脑子里一片混乱。
在那个街角幽静的小茶馆里，我估且认可了你的解释，谁没有秘密，谁没有过去？水至清则无鱼，何必苦苦相逼别人面孔下那隐藏的苦衷？我静静地倾听着你的诉说，清新的绿茶香气在《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乐曲声中依依袅袅，你眉宇间风霜隐约可见，优雅的举手投足中粗犷，豪迈，洒脱混合交织。我心中一片安宁仿佛浸漫在蒸腾氤氲的温泉里，懒洋洋的。我一手托腮望着你，你这个样子让人无法忘记。真好看。我想我已受到盅惑。
接下来的两天，只要有机会我们就在一起，宾馆，宿舍，街头。谈了很多：同学，学校，事业，过去，将来。相见恨晚！你思维敏锐，谈吐风趣，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落落大方。当时间地点合适再加上一点无法阻拦的好感做催化，想不发生点什么都不可能。月光下高大的梧桐树叶在风中婆娑，你握住我的手，气息拂在我的脸上痒痒的。我虚张声势挣扎了下：“不要。”你直直望着我的眼睛，水一样的眸子满含温情，低低地说“求你”。一刹那我的心弦“嘣”得一声断了。一片迷惘。火热的双唇，陌生的轮廓，温暖的线条。
你揽过我的腰，我身子软软得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想知道，即使前面是深渊。后来你没有得陇望蜀，实际上我已经身不由己了。月下执手使你很满足，你的克制让我松了一口气，心存感激。从那一刻起我接受了你，你是干净的，我相信你的眼睛不会骗我。你的行程很紧张，你走了轻飘飘的像一片云彩正如你轻轻地来。你使劲捉住我的手：“等着我！”我微笑着，一阵强烈的失落从天而降。
屋里安静了下来，桌子上平铺着你精心制做的标本集，栩栩如生活灵活现。其中那两只美丽的蝴蝶仿佛在百草丛中翩翩起舞，一只是你，另一只也许是我吧。
就到这里，我不知如何向走近的旅伴倾泻我的快乐与彷徨。
顾盈
2009.10.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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