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绍基心仪的《黑女》,魏碑墓志中的精品
中国书法分为碑帖两类,历代书法家也通常分为两派,碑派、帖派。清以前碑刻不太受重视,直到清中期考据学兴起,书法家们开始注重碑的学习,尤其康有为对碑派书法的推广起到关键作用。
碑刻中,除了各种庙碑之外,还有一种非常重要的形式,即墓碑或是墓志铭。
墓志是中国碑刻书法的一支,是书法史上一朵奇葩。品类繁富,书体纷杂,尤以魏晋墓志为精,总称魏碑。魏碑是一种承前启后的过渡性书法,它对后来的隋唐楷书体的形成产生了巨大影响,历代书法家也正是从中汲取许多有益的精髓而不断革新,得以不断创新。
《张黑女墓志》拓本局部
《张黑女墓志》又称《张玄墓志》全称《魏故南阳太守张玄墓志》。碑主张玄字黑女,所以称《张黑女墓志》。刻于北魏普泰元年(531),共367字。《张黑女墓志》书法集雄健含蓄、轻灵秀逸、萧散儒雅为一体,是代表北魏晚期的精美之作,史上魏碑书家此墓志几乎皆有取法。
康有为像
康有为说:
“凡魏碑,随取一家,皆足成体。尽合诸家,则为具美。”
《张黑女墓志》拓本局部
《张黑女墓志》书法,笔画“秀”、“逸”,结体“古”“雅”。运笔多侧锋入纸铺毫,取妍美,行笔或中侧并用,整体上圆润多趣,风骨内敛。此墓志还有一大特点,笔画有行草笔义,转折外圆内方,极富张力;还有结体扁方,保持隶书的体式,不做夸张,是魏碑中少见的精美之作,孙过庭所谓的“文质彬彬,然后君子”,用于此墓志恰如其分也。
古人言,临摹精要“察之者尚精,拟之者贵似”。
《张黑女墓志》虽属于楷书,是魏碑典型的书体,用笔侧锋居多,以中侧锋转换调节节奏。
“人”字撇画,宛如刀切,干净利落;“化”字单人旁撇画与竖画行笔生发变化,“匕”部点画节奏十分明显,善于调锋;“传”字有异曲同工之妙。“城”、“黑”二字属笔画较细者,清雅曼妙、空灵生色。
在具体点画处理时,亦见用笔之妙,如“翔”字“羽”部四点形态各异,“松”字“公”部两点行笔方向顾盼生姿、相映成趣。《张黑女墓志》用笔以中锋为主,侧锋为辅,用中锋则笔势圆浑,行侧锋则笔意方峻,各有分工。中锋多用于长横、长撇长捺,侧锋则多用于短撇、横钩和转折,从而刚柔相济,又不失含蓄沉稳,韵味十足。
转折处理方圆兼施,以方为主,兼施圆转,方则俊爽,圆则厚重既有北碑峻迈之气,又见南帖温文尔雅。大致可以分为方折、圆转、方中寓圆和圆中见方四种,因字而化。方折处理如“白”、“日”,稍顿而露肩;方中寓圆的字形最多,如“尚”、“方”、“因”、“司”,饱满有力风骨凛凛;圆中见方,如“風”、“月”二字,与第二类竖画行笔外拓不同而显内敛含蓄;纯圆转如“曰”、“相”,行笔保持中锋,字形饱满圆润,形成鲜明对比。临习时要做到“方不露骨、圆不柔如”,因为是碑刻,多少有点雕饰意味结体处理借隶法,字形略扁,取横势面宽绰内紧外松、典雅疏朗,尤其长撇、长撩和长横都特别夸张,增添了一种飘逸的情趣。“之”、“也”、“故”三字笔画少,取扁势顺理成章。
“蒲”字将草字头偏移,压低字形高度。“春”字撇捺画尽力拉开,“日”部收紧,体态遂产生变化。“除”、“堅”、“流”、“徒”、“遐”五字都是捺画在起关键性作用,“流”字末点,别出心裁,化静为动,“徒”字捺画收笔宽锐翻出,营造出强烈动感,实际上这些处理都是隶书“雁尾”的变异,使得结体精美遒古面峻宕朴茂,秀雅端庄而气局博宏,精美绝伦,妙趣横生。
一些字形存在非常明显的行书笔意,如“荡”、“于”、“禄”“为”、“然”、“无”等字,古朴中多了一分灵动意趣特别是“无”字,已是纯粹的草书写法。大多是点画相连,有时是长撩一波三折,有时是一二笔画有意识加粗,形成强烈对比。所营造出的体势,端庄面静密,峻利而沉着,岐侧中不失雅正,疏朗中不乏茂密婀娜中杂以流丽,可谓字字珠玑,行间玉润。
总观此墓志,用笔方圆兼施,雄强中有柔美,更暗含刚健;收笔以沉稳含蓄见胜,尤其捺画,收尾处常略回锋,然后转锋顺势平拖而出,突出了含蓄、沉稳一面。整体布局,行密字疏,字形取隶姿,横势舒展,布白疏朗旷远,单字嵌于其中,交相辉映,整体上空灵生色。
临习时要注意,有一些错别字,如 “鱼“刺”“被”、“褐”四字供参照,前二字是当时流行的写法,后二字就是错字,可以节后其他魏碑写法自己变通。
《张玄墓志》属于墓志中的精品,何绍基对《张玄墓志》极力推崇:
“余自得此帖后,旋观海于登州,既而旋楚。…往返二万余里,是本无日不在箧中也。船窗行店,寂坐欣赏,所获多矣”
“置枕中不一日离也”
“化篆分入楷,遂尔无种不妙,无妙不臻,然遒厚精古,未有可比肩《黑女》者”。
这里可以看出何氏心仪《黑女》。
临习墓志,可专攻一段时间,意义在于上溯魏晋,能入古求新,还有不要囿于某家,当临摹取法多家,凝为一家,化为己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