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仓点滴录：早餐野餐和街头的人们

梁东方

早餐野餐

在河边，在湖边，秋天的茅草或者叫做荻花开得如此雪白，如此大，这在北方是从来没有经验过的。芦苇的品种其实非常丰富，远非北方仅有的那么几种。这只有到了南方水域丰富、植被多样性充分的现场才会有真切的对比。对比之中才意识到，以前将芦花作为一种泛泛的野草的观念，实在是大错特错。至少在南方，芦花的丰富性与可观赏性，都不亚于任何品种的花朵。

在这样的芦花之畔，两个女子，沐浴着早晨还很倾斜的晨光，骑着城市公共自行车，到了天镜湖边；支好车梯，将车子略有倾斜地放下，然后欢声笑语地坐到芦苇掩映的湖畔，从随身带着的包里拿出塑料袋装着的早餐，开始遥望着湖水吃饭。

塑料袋里的食物，不过是街头买的还冒着热气的粽子、刚出锅的麻团，还有一人一杯豆浆而已。但是她们显然在还没有吃饭的时候就已经完全沉浸到了即将在这样如诗如画之境中吃饭的喜悦里，走路轻盈蹦跳，指指点点之间都是情不自禁的笑。她们从一开始就已经沉浸到了包括自己在内的整个风景之中，这样的将自己的美与风景的美融合之境，大致上就是一种人与情境之间相互融合的最高境界。

这个明媚的早晨，这顿也许称不上丰盛的野餐，竟是如此优美，如此让人难忘。她们也许是外来的出差者，早晨起来以后特意来一边吃饭一边感受太仓的景致，也许就是已经在本地居住的闺蜜，是因为早就观察到了这里风景的宜人才相约在上班之前来这里野餐……

她们就着风景吃饭，使吃饭更像是一种自拍，像是一种行为艺术，也就很自然地成了有幸目睹者眼中饶有兴致的风景。

还有哪个城市，特别是北方城市，可以有这样方便，可以置身这样纯正的环境里野餐，尤其是早餐野餐呢！

街头的人们

在浏河岸边，在天镜湖，总是既有跑步锻炼的人，也有凑在一起跳舞的人，其间漫步闲聊者自然也不乏其人。穿行其间，观察所得，大致上会有这样的印象：太仓人普遍整洁干净，普遍态度平和从容。

在一天之中的学习工作生活之余，走上街头的时候，绝对大多数都能做到仪容整饬、行为端正。很少骄矜，没有粗陋，而环境又比之身边的大城市宽松宜和很多，正好容纳并且鼓励了这种端正与整洁的普遍特征。

当然，太仓虽然阳光经常很强烈，但是因为空气中的水分始终较大，所以经常有衣服洗过以后无法很快晾干而变馊的现象。所以有些时候，与个别疏忽了这一点的人擦肩而过的时候，偶尔会闻到衣服上这种气味。

这是很多人要到外面晾衣服不在楼里晾衣服的原因，也是本地气候特征的一种自然表现；并非哪一个人特别邋遢。

这是一个水多、阳光多，但是还是需要更多的水、更多的阳光的地方。

沿着浏河岸边徒步向西走，从一座座大桥下面穿过。桥下有人演奏，有人跳舞，也有人打牌，有人卖甘蔗，有人发呆。廉政宣传画上覆盖上了彩色的寻人启事，在树荫里，在桥下的阴凉中坐定了的人们，面对一直有平底儿货船往来的浏河，始终在做逝者如斯夫式的遥望。

走到最西边，戛然而止的河边绿道上横亘着高高的土坎儿，土坎儿上依然种着蔬菜庄稼。尽管继续向西将很快就是昆山地界了，但是却没有了直通的道路，原来徒步走到昆山的设想，不得不就此打住。

河边绿带公园里，在看着孩子玩耍的时候，太仓本地的年轻的妈妈们互相交谈着在一起，总是取了一种很优雅的姿势坐在那里、站在那里，轻言轻语地说话。所说的内容其实大多也都是家长里短，但是就是显得那么有档次，好像是在讨论人生，倒也不一定是哲学，可至少是在说具有“鸡汤”以上水平的感悟。

她们互相之间形成的那种温文尔雅的状态，是一种属于太仓的气质。据说以前也曾属于上海，但是随着上海的过度大城市化，这种气质已经很少能在街头巷尾看到了，因为几乎没有那样可以从容地展示的街头巷尾的空间了。

而太仓还有，太仓的宽松舒展的环境，什么时候都有停车位的格局，使人们经常还有这样从容地站定了、坐定了说话的场合与气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