绍兴诗刊/孟甲龙的诗
过故人庄（八首）
孟甲龙
一
黄土岭温顺，抚慰着春江花月
风乍起，吹皱一根白骨的风云录，秋蝉顺势而为
使得晓月残星碎成养料
铺满故乡的每一隅
若非群山垂眸
我依旧不敢打开信笺
去遇见一抔黄土分娩的忏悔录
根须为大，并入草木之身
虫蚁本分又张扬
骏马走川，践踏金土水火
而土地从未甚嚣，却赐予烟火人间母性
二
故人倚门回首，和盘托出大地的胎记――
一沙一尘一寸心
我不敢踩踏
唯恐铁铲割断土层的睫毛
杏花、春雨决绝，又输给黄土地的经纬线
食物归于雨季，大地饱满
至少农作物早已熟透
我不会垂帘听政
游子吟歌颂，亦或赞美故乡
比如黄土地不会剥落闪电，亦或囊括种子
缄默不语者劫持了牧羊人
再一次梳理万物生
三
米粒坠地，黄土地约等于大悲赋
四季轮回，让绣花鞋盛满龙骨与陈皮的汤药
治愈被污染土壤
稻草褪去老皮
在宣纸上讲述土层以下的光明城堡
蚯蚓心怀善念，慈悲为大
做了耕牛的守护者
用一首调笑令揭露贫困意图
在盛夏夜晚
赋予父老乡亲惊鸿一瞥
太阳灶晒干杜康，边缘化的风声鹤唳应该被宠
四
何必提及祠堂、飞碟、食人草、荞麦面
我不该生在新坪村
像绵延不断的九公里距离
我庆幸生在新坪村
青草巷由远及近，缩短黑夜长度
何必提及梅花和海棠
从未停歇，紫檀不会死在大雨初歇
灰白灰白的苗芽
已经溃败
已经告知故乡人群蛇乱象比姓氏刚烈
何必提及熟睡的婴孩
春帷不揭，我在等一件事，月亮高升后
才能与袅袅炊烟一拍即合
五
作物期满，风信子空腹卧在窗台
花未眠昭示天下――
天黑后，南山会有暴风雪
花朵效仿孤单
在百灵鸟的声带拔高，拔高成雨和向死而生
我也变得无解
在梦中顺应弯曲事物：泪痕
唯一的客人
在等唯一的末日
高压线无法治愈黄土地的癌症
女人敲开柴门
与她一起离开的――
还有黄昏、星辰、大海
十指不沾露水
男欢女爱溢出唇齿，溶解了众口难调
六
母亲不善于表达，很多事情还未熟知
黑成小时候的贫瘠态
眼睛不舒服
斑鸠打开另一扇门，蓝紫布袋装不下鼠粮
椅边垂泪人不舒服
熟悉犬吠
也熟悉扑面而来的絮状物
身份无处安放
春节患了乳腺癌
不再打扰守墓人，一朵雏菊上善若水
麦地――
陡峭，顽固，沉闷，不作为
血管的言语，沉迷其中
母亲不善于表达，很多事情已经熟知
七
大雪甚嚣，疾苦再一次被确认，落实
负重致远
需要三分之一碗土豆汤
抬一抬卑微身份
十二月不紧不慢
风的铁屑割伤村子，沉默的羔羊看着我
不会吻热木槽
草料比白昼穷困
白昼比寅时郁闷
最冰冷的莫过于――
泉下泥骨，人间白头
而一朵白云却那么吝啬
从不临幸血缘关系，像延长床戏的假阳具
八
流星群的长调闪瞎眸子
一朵玫瑰也舞蹈，为黄土、白骨默哀三分钟
天空之城更显繁琐
在夜色倒带运转时
白菜没有心，呈现出醉态
故乡前世今生的翎羽
被偷窥影子的人翻了出来
祷告辞走漏了爱人的谎言，乳房上的指纹
酝酿一夜家庭暴力
山丘触及到云端
新的困境在掌间分裂，芦苇草充满隐喻
北风苏醒后
苦难的洪波一泻千里
洗不净的旱灾比凛冬更让人哭诉无门
孟甲龙，男，1993年出生，甘肃兰州，有作品发于《诗刊》《诗选刊》《散文诗》《诗潮》《星星》《鹿鸣》《扬子江》《山东诗人》《散文诗世界》《中国诗歌》等杂志，参加第十八届全国散文诗笔会，出版诗集《秦淮河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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