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爽中的耐心

早市的阳光里，熙熙攘攘的热闹之中，买的和卖的都自有一份闲适。虽然逛街的大多都是中老年人，但是化妆出来的不在少数，大家显然都不是匆匆而来买完就走的打算，都是出来遛弯和逛街的心境。是气温让人从容，是一早一晚艳阳没有高照的宜人让人抓住机会在户外盘桓。

像是内陆十月中旬才会有的灿烂与凉爽里，大家对王家寨大杏甜桃涿鹿甜瓜万全西瓜玫瑰葡萄嘎啦苹果还有自磨的胡麻油自制的香肠刚出炉的烧饼还有五块钱三条四条的大玉米都津津有味如数家珍；KAPPA运动衣李宁T恤和三件套瑜伽服都是二十两件，松紧带的系头绳三块钱一把；算卦卜未来配阴婚的广告直接写在泡沫箱上……

轿车公交和三马子在马路上举步维艰，也就都不再鸣笛。所有从这里经过的人都已经有了充分的心理预期，边挪边看成了司机们的习惯，甚至有人直接摇下车窗递出钱来买着东西。在这个时间这个位置上的拥堵，难得的为人们普遍认可。

整个城市的运转在上午九点和下午四点之间才是属于工作与事务的，其余的时间都是纯粹的享受。街头巷尾外地牌照的车辆陡然增多了，行走在路上的非本地口音的人也不知不觉地就达到了一年里的高峰。因为在避暑山庄都已经不能肯定避暑的季节里，只有这里还是确定凉爽的。

河边山坡上的张家口堡的老房子居然还没有像它的兄弟堡上堡一样，被完全拆掉，街口的牌坊和整修过的街道似乎预示着某种被保存下来的可能。从玉皇阁的高台阶上俯瞰，长着历年来的茅草的瓦顶平房倾斜着铺展开去，将周围的黛色青山装点过的天际线完全呈现在了视野之中。使人在庸常生活里轻易就能获得这样一个超越的视角和心绪。这是传统建筑适宜人居的一个的一个重要特征，它使得深入窄巷深街的生活拥有了适度的调整，使日复一日的小日子自有一番悠长的滋味。

相对来说，近在咫尺的新城市核心，河的两岸，包括原来非常有特色的体育场，都已经变成了密集而高大的楼群，成了全国城市千篇一律的让人很不舒服的钢筋水泥森林。它已经遮蔽了天际，让在其中坐井观天的人们看不见山城的山，看不见永远白云飘飘的天空。

硕果仅存的老建筑之中还有一个正在营业的本地剧场。这一天晚上上演的是康保二人台《泥土情》。戏已经开演以后，看见有一个老人背着自己显然已经不能走路的妻子，一步一步地走进了剧院。相濡以沫的情景让人唏嘘，也不由得感叹：如果不是就好这一口的话，是很难有这样的决心。

然而这个立意在歌颂先进人物的剧目，编剧的概念化严重，戏剧冲突性很弱，戏曲基于爱情亲情的传统基础荡然无存，唱少白多，戏迷们只能在每一幕的最后的合唱伴唱中稍稍解馋一下。虽然舞台两侧都装上了电子屏，同步显示唱词，但是对于根植于乡音的地方戏曲形式来说，那其实仅仅是聊胜于无。只有用地方话来听来理解来吟唱，才是地方戏的生命力所在。用普通话的视角去看，充其量是一个观察者，而不能成为一个投入的参与人。如果不是对这特定的乡音乡调有着生命记忆的人，如果不是只听旋律而不在乎内容的话，就很难卒观。

重新走上街头，在没有了阳光的舒适的夜里，清凉的好空气让人禁不住在大口呼吸的同时就已经笑意盈盈。怎么能不高兴呢，想一想，这么舒适的时光，竟然出现在7月26日的夜晚！这可是三伏之中湿热一向最肆虐的时间。

环境决定着人，温度决定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