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4】“我的父亲母亲”全国散文、诗歌有奖征文大赛陈东建作品
怀念我的父亲
陈东建(河南)
今天是父亲的忌日,二弟一家从千里之外回来烧纸祭奠,喝醉了酒,放声痛哭。我心里也很难受,现在静坐在屋里,泪如泉涌。
父亲14岁丧父,是在苦难中长大的,我爷爷是漆匠,是从湖北大别山来到河南的,父亲打小无亲无故,孤苦伶仃,14岁正是撒娇的年龄,却过早的承担起家庭的重担。生活的磨难使父亲养成了吃苦耐劳的习惯、坚忍不拔的性格、艰苦朴素的生活态度。
我记事时,家里很穷,冬天从来都是两顿饭,大雪屯门,下午3点多,父亲就让我们睡觉,给我们讲故事,我们说饿时,他就说:“睡吧,睡着了就不饿了。”邻居家待客,杀了一头病猪,全村人都中毒了,我吃完后喝了凉水,病情尤重,肠子像鸡叨的一样,不远处一个眼,一天发作几次,每次疼起来都是大汗淋漓,肠子痉挛,就像肚子里有一盘钢筋。在那个医药紧缺的年代就是不治之症,现在想起来,只记得父亲背着我到处求医,有一天在医院的病床上,父亲抱着我哭,说:“咱爷俩弄点农药喝了吧。”医生查房时都不问我的病情了,父亲仍没有放弃,通过叔叔的关系找到平舆知名医生陈子富,调用中药治疗,硬是从死神手里挽回了我的生命。
当时是大集体,不允许做生意,父亲都是白天上工,晚上到20里外砖厂给社办工厂拉砖,拉一车砖才给5角钱,每天晚上公社广播播放豫剧《小二黑结婚》,这时父亲就拉着架子车出发了。那时我有5、6岁,都是我坐在车上陪着父亲,所以到现在小芹的那段唱词《青凌凌的水来蓝莹莹的天》我还能倒背如流,这是我听到的最美的唱段了。回来时,我躺在拉砖的架车上,父亲的汗衩子穿在我身上,一直到脚脖,父亲光着脊梁却汗流浃背,车子摇摇晃晃我就睡着了,当我醒来时已经是躺在家里的床上了。
包产到户后,父亲就开始做生意,先是骑自行车带个木箱走村窜户卖冰棒,后来卖过烟酒糖块,煮衣服的染料,小百货。逢双赶高杨店集,逢单父亲骑自行车,带着货物赶杨埠集,母亲拉架车赶卫店集,一刻也不舍得休息,整天风吹日晒雨淋,南北奔波,受尽了人间辛苦。在我们村我们第一家盖起了五间大瓦房,第一家买了电视机,父亲被全村人称为大能人。高杨店集北头民谚“三娃十二能,外加陶怀青”(我父亲小名陈娃,另有王娃、白娃)。
又供应我和三弟考上大学,分配工作。在别人眼中父亲很吝啬,可我知道那是因为他从小丧父,无亲无故,孤立无援而形成的。他从不舍得乱花一分钱,每天收摊后,日头已经偏西,他忍饥挨饿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数钱,把十元、五元、二元、一元分别匝在一起,钱没整好决不吃饭。而对于我们花钱却很大度,竭尽全力,砸锅卖铁。
后来,我和三弟分配了工作,二弟在山西也事业有成,蒸蒸日上,父亲本应该可以享几天清福了,却患了重病。
1999年父亲患了食道癌,这八年中,平舆、驻马店、林县、郑州各大医院去过无数,父亲始终与病魔作顽强的斗争,化疗那么痛苦他从来不表现出来,放疗把胸部的肌肉烤得像石头一样。推都推不动。反复的胃镜、气管镜检查,胸部穿刺,肺部活检,所有的罪都让父亲受了,不论多么难受,父亲总是强吃饭,从来没有悲观失望过。治疗一结束,他仍然不辞劳作,仍然南集北街摆摊卖货,一直到2008年5月间,父亲感到不适,他独自去作了检查,发现肺部有阴影,他自知是癌变转移扩散,却瞒着我们,拖着病体坚持起货卖货。
二弟在山西买了新房在装修,他高兴万分,去山西看看成了他最大的心愿,我们都劝他不要去,他却丢掉生意,带着病去了一趟山西,回来时脸色苍白,步履蹒跚却兴高采烈,我去车站接他,他兴奋地说:“东峰干地不错,我放心了……”
最后呼吸都困难了,才让我们知道,去郑州检查治疗,才知道胸腔全是积液,癌变广泛扩散了。
在郑州肿瘤医院的二十多天里,父亲多次做我的工作:“这是不治之症,别作无谓的努力了,花钱不说,万一我在这不行了,还得费劲把我运回去,不如趁我还能走动早点回家。”他说:“税务所的王张安,药费国家报销,也没瞧好病;集上的高山千万资产,他父亲得了这病,也是无能为力。”父亲说:“我真的很想多跟着你们几年,可这病不充许,你们都要争气。”反复安排我不要炒股,二弟不要贪酒,三弟要好好工作,尽管流露出对生的留恋,但却毅然决然地决定放弃治疗。
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仍然很坚强,从来没有呻吟一声,病变已经使他无法下咽食物,他仍然艰难地坚持吃饭,疼痛和呼吸困难没有让他屈服,只是更牵挂我们,牵挂苦命的姐姐,牵挂远在山西的弟弟。在他心里只有他的子女,却没有他自己。
父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十年了,这十年来,每当想起你,我都会泣不成声,深恩未报惭为子,饮泣难消羞作人,长歌当哭,愿父亲一路走好,如果有另一个世界,愿你幸福安康,过得好!
【作者简介】陈东建,1968年出生,1989年参加工作,河南省平舆县高杨店镇一中教师,文学爱好者。